似是还不解气,慕夕芷停在原地,幼稚地再对着草丛狠狠地踢了好几脚。
这才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止了祸害草地的脚。
突然,远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夕芷挺直身子,将环胸的手臂放下,一个飞身,便跃到一棵高树上,扶着树干站稳。
草丛里的声响越来越近,慕夕芷定睛看去,瞬间头皮发麻。
这些响声的来源,正是一群长长短短的毒蛇,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毒虫。
若只是毒虫,慕夕芷倒不会害怕,反而会乐在收些上好的虫干药材,但是看见那些长短大小不一的毒蛇,她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那些毒蛇争先恐后地往前爬,导致身体都挤挤挨挨在一起,更是让人看着心惊而又恶心。
慕夕芷扶着树干,脸色苍白,险些就要吐出来。
她慌忙移开视线,看向青翠树叶,定了定神。
“还好这蛇为了赶路,倒是没有往树上走。”慕夕芷暗暗道。
若是这蛇真上了树,她更是无容身之所了。
蛇虫来的很快,又离开得很快,不过眨眼功夫,它们便已经离慕夕芷有一段距离了。
慕夕芷这才将视线从树叶上挪开,看向蛇虫离开的方向,见它们去的方向,正是她刚才轻功快速离开的方向,秦北夜和夏淮裳所在的方位。
慕夕芷不自觉想到夏淮裳刚才的话,眉头紧紧皱起。
看来这赤芨子在成熟之前散发出来的信号,会召集一堆毒虫毒兽的事情,果然不假。
那秦北夜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慕夕芷心下涌上一股担忧,扶着树干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屈起。
应该不至于吧,慕夕芷立刻又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担忧,表情坚定地想着,夏淮裳都说了她知道驱逐毒虫毒兽的办法,不可能是假的。
那万一夏淮裳的办法失效了呢?
慕夕芷的眉头再次皱起,念头又转了个弯,心下问自己,万一夏淮裳的办法这次失效了怎么办?
要是她去年用这个办法赶走了毒虫毒兽,但是今年的毒兽毒蛇不怕这个法子了怎么办?
慕夕芷原本打算出林的脚步生生停在了原地。
她看着已经看不见影子的毒蛇群,咬了咬嘴唇,一个飞身,便踏着树干,朝这蛇群前往的方向而去。
她还是去看看吧,要是秦北夜两人有危险,她还可以及时出手相助。
慕夕芷的脚轻巧地在一棵棵树上借力,跃得极快,不多时,人便已经超过了那挤挤挨挨的蛇群,看见了秦北夜和夏淮裳的身影。
正好看见夏淮裳拿着一只短笛,放在唇边,做准备的架势。
慕夕芷悄声在一棵树叶茂盛的大树上落下脚步,用层层叠叠的树叶将自己的身影掩盖在后面,以便不让秦北夜和夏淮裳看见。
她刚才都潇洒地说了自己要走了,现在又折回来,要是被他们两人看见了,她面子怎么放?
慕夕芷傲娇地想着,一点没发现自己现在的所思所为越来越幼稚,越来越不像原来的她了。
赤芨子草旁,秦北夜负手站着,一双清冷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已经鲜红无比的赤芨子。
显然,它距离成熟,只差临门一脚了。
夏淮裳站在秦北夜身侧,双手举着短笛,放在唇边。
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微弱的声响,正是那蜂拥而至的毒蛇毒虫,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夏淮裳眉心一凛,果然和她在隐宗密室里查阅到的宗卷所描绘的别无二致,在赤芨子成熟之前,这些毒物会围拢过来,吸收成熟的赤芨子散发出来的毒气。
待赤芨子熟透落地后,它们才会四散离开。
而他们若要将赤芨子用药,就必须要等它完全成熟,不能提前摘下,所以就会和这些毒虫毒兽撞上。
眼下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些毒物,来势汹汹。
秦北夜背在身后的手指微紧,他偏头看向夏淮裳:“你且试试,若此方法无用,便舍了笛子,先寻一棵树避避。”
夏淮裳坚定道:“师兄放心,淮裳定会助师兄一臂之力。”
闻言,秦北夜依旧面无表情:“若有危险,自保为上。”
夏淮裳心下一暖,只当秦北夜是在关心她,她笑着应道:“淮裳知道了。”
这般绝美的笑容落在秦北夜眼中,他却没有半分动容,而是简单“嗯”了一声,便移回了视线,看向正在成熟中的赤芨子。
慕夕芷站得不远,加上又在高处,将两人的话隐隐约约地听了个清楚,心下有些疑惑。
为何秦北夜会嘱托夏淮裳若方法无用就先避避?
刚才劝她离开之时,夏淮裳不是说她和秦北夜两人去年是一起来的迷雾森林吗?
那这方法已经试过了,秦北夜怎么会怀疑没有用?
还是说两人去年没有一起来。
又或者是他们和她想的一样,认为这驱虫的方法去年可用,但是今年用不了了?
愈发靠近的细碎声音让慕夕芷无暇细致思考,她的手指已经探上了袖中的药粉,做好了进攻这些毒蛇毒虫的准备。
这药粉都是她提前做好的,有剧毒,就算是身材高大的大象,也只需要零星一点,便会倒地酣睡几个时辰。
若是夏淮裳的法子真的没有用,她便及时动手相助。
随着声音越靠越近,慕夕芷手指越来越紧,她紧紧盯着树下的动静,已经看见了几条游走得快的蛇的身影,逼近了这边。
“怎么还不动?”慕夕芷看着举着短笛一动不动的夏淮裳,暗暗道,拿着药粉的手指已经隐隐冒着青筋。
看着那几条蛇已经凑近了秦北夜两人身侧,慕夕芷手指便已经按捺不住,伸手便欲甩出银针,将那几条蛇毙命。
但一支软剑动作却远快于她,在她伸手丢出银针前,已经把那几条毒蛇削成了两半,七寸前一半,七寸后为另一半。
蛇被刺中七寸,只是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已气绝。
慕夕芷皱了皱眉头,她还是克服不了,看见这扭动的蛇,就犯恶心。
她将视线从蛇身上移开,看向那拿着软剑的主人,秦北夜。
慕夕芷此前没有注意,倒是没有看见秦北夜的腰间还别了一支软剑,而这软剑在刚才也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它的锋利,直接穿过坚硬的蛇皮,将蛇短成两段。
削铁如泥。
带着血迹,散发着寒光。
夏淮裳姿势未动,只是声音关切,问秦北夜:“师兄,你怎么样?”
秦北夜淡淡道:“无事,你不必分心。”
“是。”夏淮裳应道,又将注意力放回蛇群身上。
慕夕芷站在高树之上,看着秦北夜又接二连三地斩杀了几条“脱颖而出”的毒蛇。
慕夕芷暗暗摇头,为这些蛇“惋惜”,事实证明,有时候跑的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终于,蛇群越靠越近,将夏淮裳和秦北夜以及那颗赤芨子作为中心,围拢过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夏淮裳瞅准时机,吹奏短笛,悠扬而又奇异的调子从短笛中流转出来。
一瞬间,那原本来势汹汹地毒虫毒蛇便僵停在了原地,似是被什么东西抵挡住了一般,不得再往前。
慕夕芷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原来这些毒物竟能被一首曲子镇住,难怪夏淮裳此前一直不动,想必就是要等着这些毒物靠近到一定范围内,这曲子才会起作用吧。
她扭过头,看向夏淮裳手中的那支短笛。
这才发觉那短笛的形状好似与普通的短笛不同,更为粗壮些,又多了两个音孔。
秦北夜将近旁的几条毒虫蛇蚁挑干净,这才收了软剑,站直身子,静待赤芨子成熟。
空寂的林中,只有夏淮裳的笛声正悠扬地穿荡着,空灵而悠远。
秦北夜长身玉立,一只手拿着在滴血的软剑,剑指地面,那双清冷的眼睛紧紧盯着赤芨子,视其他东西如无物,像极了一尊清冷卓绝的杀神。
而夏淮裳一身干净如云的白色劲装,加上高束的马尾,明明干练无比,身上却依旧带着一股超尘脱俗的仙气,她姿态优雅,闲吹短笛。
两人背对而站,颇为般配,仿若落入凡尘的一对神仙眷侣。
若是平日里,慕夕芷看到这样一对仙人般的人物,必定会十分喟叹,只觉赏心悦目。
但是此刻的慕夕芷心底不知为何,竟泛上了一股子酸意。
阳光渐渐升高,终于,它直直地自林间缝隙间,落在那红得想要低出血来的赤芨子上。
“啪嗒”一声,赤芨子外包裹着的软壳炸开,露出期间黑色的三角体果实。
这正是秦北夜所要采的药。
夏淮裳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手指一抖,不甚吹错了一个音节。
蛇群立刻躁动起来,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夏淮裳立刻稳住心神,继续吹奏,笛音恢复如常。
秦北夜原本已经做好攻势的软剑重新放下,再次看了一圈这些毒物,这才将软剑放回腰间。
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右手探出,将成熟的赤芨子采下,妥善地放进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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