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农,研究复阳之道。
孙农曾广设善堂,收容孤儿。
善堂中孤儿,被人冒领再无下落。
……
赵鲤冷眼看着还在微微述说的武成,默默捏紧手边茶盏。
“孙大哥忙碌,善堂事务都交给我。”
“之前还好,但是两年半以前,善堂孩童失踪、冒领。”
“收容的孩童,有些会消失,有些被人牙认领。”
赵鲤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这些事情也是你在这遮掩?”
也是,只有武成这样的靖宁卫总旗,才能将这些事端全部遮盖。
武成道:“这些小事,何须劳神。”
他话音落下,便被一缕蛛丝狠狠地抽打了一下。
“小事?”
绢娘没有多少山灵的自觉,她还是认为自己是人。
现在也如人类一般,气得脸通红。
相比之下,撕开了所谓堂堂正正做人,暴露出最真实内心的武成,便令人作呕。
“区区孤儿,冻死饿死是死,别的也是死,何须费心。”
武成说话时,一派理所当然。
即便被孙元庇护,人命如草芥几个字已经因童年的经历深深印在了武成的身上。
赵鲤问及原因时,他答道:“孙府名誉受损,会累及大哥。”
“为着那些小事,不值得。”
他说道不值得时,十分坦然。
在他身侧的孙元却是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阿鲤?”绢娘不知是继续加大控制力度还是如何,求助地看向赵鲤。
“放开孙元吧。”
赵鲤长叹了口气。
绢娘依言照做,孙元眉心的蛛丝缓缓抽离。
赵鲤看着绑在刑架上的孙元。
她本以为孙元会一声咆哮,试图挣脱绳子。
或咒骂或将武成打一顿。
不料,孙元只是在武成的述说中,垂着头。
啪嗒啪嗒……
一滴滴泪水,掉落在刑室的地面上。
赵鲤听见男人按捺不住的抽泣声。
“是该哭!”赵鲤没有一点同情心。
“看看你眼皮子底下都发生了什么?”
孙元没有牵扯入那些事情,但他无疑是十分失职的。
为官,被属下糊弄什么都不知道。
为兄,管教出了这样兄弟。
便是整个江州府,都说孙百户是个好人又如何?
掩盖不了他的失职。
闻言,孙元颤抖得更加厉害。
赵鲤看了一眼武成,他还在叙述,善堂中的孩子如何被人换着法领走。
起身,打开了刑室的门。
黑漆漆的走道里,魏世持刀值守。
她们这次带来的人手太少,江州百户所的人也用不放心。
赵鲤审讯,魏世便在门外站岗。
见门开,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用他那鸭子似的嗓门道:“赵千户。”
赵鲤忙制止:“别客套,直接说结果吧。”
魏世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费力道:“您让案牍库查的江州诡案,有结果了。”
“是零。”
魏世的脸上表情有些费解:“早些年还有一些诡案,但这两年江州好似……”
“好似世外桃源。”赵鲤接话时,拿了魏世递来的纸张看。
“整个大景都诡案频发不安定时,江州府干净得不像话。”
难怪,武成等人一副不信怪力乱神的架势。
因为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便是最常见的讨死鬼,江州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些,小贼扮鬼偷葡萄园。
或是山上闹狼,被讹传成怪事的乌龙。
风闻中,唯一有疑似诡案目击线索的——在西常山。
赵鲤眼神一凌,西常山一定有东西。
不是孙农那种老不死的玩意,是更加需要慎重对待的东西。
赵鲤活动活动手,对魏世道:“找人,准备行动!”
……
遇上事情决不能等。
刑室中,孙元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便是放开他,他也行走不能。
烂泥一般瘫倒在地,手指死死的扣住地面青砖。
虽只有两声呜咽传出,但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人的世界都崩塌了。
绢娘到底心善,也曾听过他的事,知他无辜,用蛛丝勉强扶了一把。
武成嘴里,已经没有什么能盘问的东西。
他没有参与那些事情,只是打着为孙元好的名义,将一切脏事埋在白雪下。
其言行,实在可憎。
他动用的是靖宁卫的职权,自然以靖宁卫规矩来办。
赵鲤叫绢娘将他松开。
蛛丝抽离眉心后,武成愣怔了一下。
接着,脸色惨白。
他颤抖起来,想叫地上的孙元。
却声音哆嗦得不成声。
赵鲤忍不住摇头,眼前这人并不在乎什么法律道德,他从头到尾在乎的只有孙元。
宛如疯狗护主。
若是孙元能吸收信仰,只怕能从武成这得到不少信仰之力。
对于武成,死不可怕,他怕的可能只是眼前这一幕——孙元知道一切,再也不看他。
就如赵鲤所想,武成像狗一样低声哀求呼唤。
可孙元却看也不看他。
手脚有了些力气后,在武成骇然的呼喊中,孙元一头撞向墙壁。
只是他未能得逞,绢娘密布囚室中的蛛丝,将他牢牢捆住。
赵鲤走过去。
孙元一直没有抬头,这时赵鲤才看见了他的脸。
一个人信仰崩塌的极致痛苦,在他脸上凝结。
赵鲤看两眼,扬起手。
靖宁卫的专属清醒技能发动。
由赵鲤使来时,格外有效。
继双手肿成猪蹄后,孙元的脸眨眼间肿得没法看。
“寻死觅活给谁看?我没耐心像哄孩子一样哄你!”
赵鲤边说话,又甩了一耳光,直将孙元抽得鼻血汹涌而下。
但他的眼睛却逐渐清明起来。
“你身上罪孽赎完了吗?事情真相查清了吗?”
赵鲤一耳光重过一耳光。
绢娘看得脸疼,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绑在蛛丝上的孙元,也跟着晃动。
“知道出事不想着解决,成天寻死。”
赵鲤又反抽他一耳光。
幸而孙元皮实,才没被她把脑浆子打匀。
反倒是抬起头来,自虐般受着嘴巴子。
“南福村,善堂什么情况你最熟悉,先来帮忙再死!”
赵鲤最后骂完,孙元的脸已经没眼看。
但他却意外地精神起来,含糊答道:“是,赵千户。”
赵鲤满意地收回手,绢娘立刻狗腿地递上她方才织好的蛛丝帕子。
赵鲤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道:“好,去服下死士毒药,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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