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最终还是成为赵海生的情人。在我迈向十九岁那年的那个春天。
米米闯的祸确实不小,那天晚上,几个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了我的家,把我和米米从床上抓起来,绑住了手脚,还用胶布贴住了我们的嘴,要收拾我们为快。
在这之前,我一直求他们,希望他们能放了米米,我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我做的,只要放了米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他们狰狞地笑着,动手动脚,根本就没有要放任何人的意思。
随着可耻的响声,我的睡裙被撕裂,我闭上眼睛,天真地乞求这只是一场恶梦而已。就在千均一发之际,有人敲门了。
敲门声越来越大,我听到赵海生的声音:“米米,吉吉,快开门,是我!”
上帝保佑,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那帮歹徒越窗而逃。大约过了一分钟,赵海生从窗口爬了进来,他冷静地报了警,然后替我们松绑,我的睡衣变得很凌乱,样子狼狈之极,一时竟找不到我的外套,他脱下他的衣服,迅速地包住了我。
然后他说:“吉吉没事了,我来了。”
“赵叔叔。”米米声音抖抖地说,“你就像孙悟空的一根毫毛。总能救命。”
“你给我闭嘴!”我大声骂米米。
米米哈哈大笑:“你应该感谢我聪明,要不是我告诉赵叔叔我闯了大祸,我们今天就没命了!”
“是。”赵海生说,“我接了米米的电话,处理完手中的事就赶来了,还好,没出事情,不然,我怎么跟夏老师交待!”
“他死了!”我说,“还交待什么!”
说完,我冲到客厅里,身后传来米米的声音:“赵叔叔你别介意,我姐姐看来是受了刺激了。”
我当然是受刺激了,如果这样子的事情发生都不叫刺激,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更加刺激的事情。我穿着赵海生宽大的男式外套像困兽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放在地上的水瓶不慎被我撞翻,滚烫的热水流得一地都是,在米米的尖叫声中,赵海生冲过来,一把把我抱离地面,像扔皮球一样地把我扔在床上。
“好了!”他说,“你们都给我冷静,不然警察来了还以为是我要行凶杀人!”
我和米米都乖乖噤了声。
警察很快赶到,我们被带到警局录口供,米米很怕,她担心偷钱的事情会被抓起来,又担心学校会因此开除他,但我们小看了赵海生的本事,在警察调查完一切事情以前,赵海生就把我们姐妹俩带回了北京。余下的事情,交给了律师处理。飞机上,劫后余生的米米非常开心,但她强行压抑着自己,假模假式地在看她的英语书。我曾经想过,就让赵海生带走米米……但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赵海生给我们姐妹如此大恩,也绝不是看在父亲当年帮他的那个小忙上。
也许我有些高估我自己的身价,但这点智慧,我还是有的。
到了北京,我才知道赵海生原来那么有钱。他把我和米米安置在一套新房里,替我们买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墙上挂着的,竟是多年前父亲画的那张《丫头》。赵海生问我说:“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只是米米不记得,她嘻嘻笑着说:“谁画的,这么像我和吉吉?”
她那么擅长遗忘,万事不必思考,我多么羡慕她。
晚上的时候,赵海生开车带我们去吃西餐。我吃不下,但米米胃口很好,她东张西望,像是想在一夜之间对北京了如指掌。
“你们安心住下。”赵海生说,“我已经让人替米米联系学校,很快可以去上学。”
“那我姐姐呢?”米米问。
“吉吉?”赵海生看着我说,“随她,她想读书也行,想工作也行,想玩也行。”
“那么好。”米米说,“真让人羡慕。”
我示意她闭嘴。
她听话地把嘴闭起来,专心地享受眼前的大餐。她的样子像极了母亲,家教良好,淑女风范十足,一切熟门熟路,像是从小就出身在上流社会。我则显得笨手笨脚,赵海生笑笑,把我的盘子端过去,替我切牛排。我连忙说:“我自己来。”
他不许我动手,切好了才把盘子递回我,命令地说:“吃完它!”
米米吃吃地笑。
西餐厅叫圣地亚。很好听的名字,很舒服的环境,但第一次去,我一点儿也没吃饱,因为紧张,出门的时候,还忘了我的外套。有侍应生追出来送给我,他长得真好看,米米和我挤在赵海生的后座,她兴奋极了,在我耳边轻喊:“天呐,这就是北京啊,连服务生都这么帅!我真的要晕过去了。”
米米一向有帅哥综合症,就是见了帅哥后短时间内发呆发痴。她看着窗外的霓虹陷入沉思,不再发表任何评论,我也乐得清闲。
虽然赵海生借我们住的房子有很多房间,但那晚,米米还是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床很大很软,窗帘拉开,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米米嘻嘻笑着说:“就像是做梦呃,姐姐。哗啦,一下子就掉进仙境里。”
她跟我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对这天上掉下来的一切并无不安。
“你安心读书吧。”我说,“我会去找事情做,不能这样子靠着别人活。”
“他是心甘情愿的!”
“你别这样讲!”
米米在我耳边大声喊:“他就是心甘情愿的,他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从他第一次到我们家,我就看出来啦!”
我把耳朵堵起来。
米米喊完,倒头就睡。
到北京的第一个夜晚,我彻夜末眠。我明白,只是一个灰姑娘,捡到一双水晶鞋,十二点一过,王子公主都要离场,我还得回到脚踏实地的生活。
在赵海生的帮助下,米米很快进了新学校读书,是贵族学校,但她比较争气,进校时考得很好的成绩,被分到优等班。赵海生给她买了新手机,她用手机拍她穿着校服的样子,传到赵海生的手机里。赵海生给我看,教育我说:“你要学习米米,快速适应新生活。”
“我不能像她那么不懂事。”我说,“赵先生,你对我们姐妹如此大恩,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多见外。”他说。
我笑。
“放轻松些。”他说,“和米米比,你的心事太重。”
“我和米米是不一样的。”我说,“也许我没她识相。不是吗?”
此话我说出口,就知道我说错了。赵海生起身告别,我送他出门,他连再见都没说就开车离去。我整日整夜地在翻报纸找工作,不停地去面试,赵海生当然明白我都做过些什么,不过并不阻拦,老谋深算的他等着我伤痕累累,碰壁回头,安心接受他所有的安排。
所以,那日走后,他多日不联系我。只是有钟点工定时来做食物,替我打扫房间。但他去米米学校看过米米,给她买新衣服,送去很多吃的。除了冷落我,他把其它的这一切做得可圈可点,无可挑剔。
我很快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工作。每天端盘子,快餐店生意很好,我累得手酸脚酸,有时候恨不得把双手双脚砍下来才觉得痛快,那个地方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远,要换两次公交车。深夜寂寞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赵海生,但这种想念是不可告人的,我把它深深压在心底,时刻告诫自己认清自己。
米米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每个周末回来,吃很多的东西,唧唧喳喳说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批评我的发型和穿着。从她的口中,我知道赵海生在南方出差,我是这样才可以得知他的近况,心里除了失落,竟有隐约的恨。
有一天,我从快餐店下班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出门的时候,看到赵海生的车子等在外面。
他摇开窗户唤我:“吉吉。”
我们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面。那一刻我很恍惚,我以为他已经忘掉世间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他向我招手,我没理他,独自往前走。
他的车跟上来,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我终于忍不住回头。他把车停在路边。伸长手,替我打开了车门。
我坐了上去。北京的夜,有一种让我恐慌的美,我缩在座位上,想把自己缩到看不见。内心跟自己做着无谓的挣扎。
他问我:“你在快餐店干得开心吗?”
“恩。”我说。
他笑:“恩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的笑里有讽刺的意味,心里就像忽然破了一个洞,本想用力扯回来,却越拉越大,不可收拾的失落。
“吉吉。”赵海生说,“这些天,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你感受一下生活,也不见得是坏事,但从明天起,你不许再去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说,“我已经联系好一家美院,你可以去做旁听生,我一直觉得,你在画画上面比你父亲更有天赋。纸,笔,颜料,电脑,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我不想画画。”我看着窗外说,“我讨厌画画。”
他慢悠悠地说:“你听好了,你没有选择,必须画。”
我咬着牙问他:“你凭什么管我?”
“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说:“恩。”
他俯身过来,拉我入怀,不由分说地吻了我。
然后,在我狂乱的心跳声里,我听到他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吉吉,我爱你。”
我觉得我像是淹进了海水里。小时候有一次去海边玩,掉到海水中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又意外逢生,那一次,拉我起来的人是母亲,她拍拍窘迫而后怕的我说:“吉吉,你要学会游泳,要知道,妈妈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在你身边的。”赵海生亲吻我的时候,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回忆起了母亲的脸,她是那么美,美得令人窒息,她在很远的地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吉吉,这就是宿命。”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要去。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小小要求的话,那就是,来的时候,能不能慢一些些,去的时候,能不能快一点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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