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禧忽而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林珣。
对方的神色虽无异常,眸中却满含深意。
几乎是一瞬间,韩禧就确定陈司直此刻的作为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静待陈司直和几位官员结束对峙。
最后大理寺卿只让陈司直在三日内拿出证据,否则凌行川还是会被依律处决。
几位要员离开后,陈司直挺起脊背往堂外走。
跨门槛时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韩禧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
“大人,您没事儿吧?”
陈司直摆摆手,借着韩禧的力将另一只脚迈过去。
“要不先请大夫来瞧瞧吧?”
“老毛病,不碍事。”
“本来您身体就不舒坦,连着奔波这么些时日,想不加重病情都难。现下案子结了,您又何必再节外生枝?合该请个大夫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韩禧一股脑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陈司直闻言并未反驳,只直直盯着他。
对方坚如磐石的眼神让韩禧未尽的话全都梗在喉咙眼里。
陈司直抽回被韩禧扶着的手,直视前方,“本官这辈子,不敢说没办过一桩冤假错案,却也从未昧着良心让人无辜获罪。”
“可这桩案子,不止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大人难道不懂吗?”
“没有一桩案子,只是关乎一条人命,背后是数不尽的爱恨情仇,利益牵扯。但这些跟案子本身没有关系。”
本来还一门心思想说服陈司直的韩禧霎时不知该用什么理由继续和陈司直争辩。
用一个人的性命解救千千万万个人的性命只是纵观大局的权宜之计,却不代表它是对的。
谁能说那个人就该为其他人赴死呢?
韩禧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做一个好官,就能和那些贪官污吏区别开来。
但事实上他和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是非公道,天下兴亡并非像铜币一样,只有正反两面。
韩禧将陈司直扶到茶室歇息,自己转头就去找了林珣。
一肚子烦闷全冲着林珣发泄出来。
“你跟陈司直说了什么?”
林珣毫不心虚地直视他,嘴角噙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此前就说过,陈司直是个好官,他看不惯冤案,想要查明真相同我有什么干系?并非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
韩禧恍然大悟,原来对方一开始想利用的人就是陈司直,而非自己。
他气红了脸,攥紧拳头才压下冲上去暴揍林珣的冲动。
“你他娘的到底想干嘛!”
林珣相较于怒火中烧的韩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大家来此的目的不都一样吗?查出真凶。”
韩禧充上前抓住他的前襟,“你要查你自己滚去查!”
比韩禧矮上半个头的林珣注视着韩禧的下巴,也不反抗,“我虽想查,却苦于没有这个本事。”
“你别太得意,多行不义必自毙。”
林珣却笑了,贴着韩禧的耳朵道:“说得没错 。可如今在行不义的人是谁呢?狡猾逃脱的凶手,徇私舞弊的帮凶,沆瀣一气的朝廷,貌似都比我可恶吧?”
韩禧瞳孔微张,猛地甩开林珣,再次忍不住问出了和上回一样的话,“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珣将被韩禧扯乱的衣襟抚平,“陈司直不是已经在查了吗?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韩禧见林珣像只泥鳅一样狡猾,终于明白过来,不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想起苏成提供的线索,马不停蹄开始着手重新梳理案件。
强行阻拦陈司直不是办法,只能比他更快知道真凶,免得让他被林珣完全牵着鼻子走。
……
“你们干嘛?本王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呢,别乱动!嘶——”
半夜被人抬起来的小寿王懵了。
“殿下请安静些,否则属下只能将殿下打晕了。”
“你敢!”小寿王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被下人威胁的一天。
可他瞧对方的脸色丝毫不像开玩笑。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小寿王眼珠一转,软下态度,“侍卫大哥,你们这么做定然是奉了皇命。不如你们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何事,本王也好配合你们不是?本王是绝对不会和皇兄作对的。”
他只在上次从大夫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大概猜出自己如今的境遇或许和齐越使臣的死脱不了干系。
但后来这些侍卫就再没给过他机会接触外面的人。
侍卫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将他强行塞进了马车,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像看犯人似的将他夹在中间。
小寿王感受着身下的颠簸,无能狂怒。
忽然马车剧烈前后摇晃,小寿王差点从座椅上摔出去。
“吁——”从车夫吃力的声音就能听出来,定是费了些力气才稳住马车。
“车中何人?”外面传来中年男声,听着口音怪怪的。
小寿王顿时气急败坏,他差点因为这男人拦车被摔了屁股墩儿,他竟然还敢质问他的身份。
其中一名侍卫推开车门,掀帘走了出去,“我家主人急病缠身,还请这位官人速让我等前去就医。”
“是吗?不知你家主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与阁下无关。”
男人很是猖狂地提高了声调,“我是齐越会盟使钟祈,你们夜下疾驰,又不肯报上名号,莫不是做贼心虚?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与会盟使左靖之死有关。”
小寿王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谨言慎行”,才没当场出去踢他一个窝心脚。
“里面坐着的人是大雍亲王,岂容尔等放肆?”
侍卫见对方胡搅蛮缠,实在瞒不过去,索性亮出身份言语震慑。
“亲王?哪个亲王?”钟祈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
小寿王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掀开车帘。
侍卫犹豫片刻,迫于局势所逼,不得不照做。
车帘被掀开的瞬间,小寿王借着微光勉强看清了马上的男人,一身打扮的确像是齐越人。
他不曾起身,端坐于马车上,振袖凝神,目光凛凛地盯着男人,“吾乃大雍寿王,萧澄焕。”
对方打量着他,似乎是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并未像适才一般贸然开口。
“齐越是客,本王暂且饶恕你们惊驾之罪。若误了本王瞧病,你们担待得起吗?”
(还有两千,晚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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