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荔不语，温麒继续道：“你妈妈的身体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你在外两年，她赌气不跟你联系，心里却是时常担心的。我经常看到她背着我们，私底下躲起来掉眼泪。身体，也是这么熬坏的。”
商人不愧是商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笑吟吟的，便把压力甩到对方头上了。
温荔没吭声，又等了一会儿，只听叮的一声，穆秋晚被推出来了。
她面色苍白，没了口红增添气色，让她的年龄看上去都老了几岁。
“妈，你怎么样？”温荔立即迎上去。
穆秋晚看了她一眼，便别开脑袋，赌气地不跟她说话。
温荔抿紧唇瓣。
一路把她送回病房。
穆秋晚一直在等温荔服软，等了很久都没听温荔再开口。
眼见时间越来越晚，她坐不住了，“荔荔，就当妈求你行吗？”她软着声音，顷刻带上了哭腔，“你就回去住一晚，你非要让妈担心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这样的结果，你也能接受，是吗？”
温荔眼皮动了动，缓缓抬眸。
她的眼珠黝黑，似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定定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眼神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野生动物。
包括她的眼型，也跟穆秋晚不像，反而更像那个男人——
穆秋晚攥紧了被子，被看的莫名紧张。
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你看我干什么？好好好，你干脆气死我，手术我也不做了，让我死了算了！”穆秋晚色厉内荏。
话音刚落，温荔收回视线，起身。
“我回去住。”
一句话，令穆秋晚喜形于色。
温荔却没有再搭理她，转身朝外走，淡淡道：“有时候，孩子并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所以，你又怎么知道，我愿意投胎，做你的孩子呢？
温麒看到温荔出来，露出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点点头，笑道：“好孩子，我们回家吧。”
——
一路无话。
下车时，宅子里的佣人看到了温荔，纷纷露出惊异。
可能他们也以为，温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吧。
“四小姐。”
“四小姐您回来啦。”
不论心里怎么想，这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佣人们表面都毕恭毕敬，绝对不会当着家主的面，给她难堪。
温麒拍拍温荔的肩，“回到家里别拘束，你的房间每周都有佣人打扫，等下回去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佣人去办。”
“嗯。”温荔垂眸，“我知道了。”
“今晚早点休息吧。”温麒点点头，“过两天有个晚宴，到时候你跟嘉怡一起出席。”
“再说吧，”温荔跟温麒对视，道：“我在外面自由自在习惯了，上流社会的礼仪原本学的就不好，出去了，也只会给温家丢脸。”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温麒听了哈哈大笑，摆摆手，“不重要！你只要出席就好，而且你是温家的四小姐，还没几个人敢当面笑话你！”
说完，他便催促着温荔回房休息。
自从踏入京市地界，温荔整个人身体里就充斥着烦躁。
温麒一走，佣人们态度立即变了个样。
只维持着表面恭敬，“四小姐，那我们也先去忙了，你有需要再喊我们。”
“是啊是啊，你的房间都没动过呢！先生对您那可是没话说的！”
温荔目不斜视，越过他们直接上楼。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不加掩饰的嘀咕声。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啦？”
“嘁，有骨气就别回来啊，一个拖油瓶而已……”
“是吗？这些话，你们敢当着家主的面说吗？”温荔站在楼梯上，忽然转身，她没有像两年前那样，为了穆秋晚而忍气吞声，勾着唇，手里按下录音笔播放键，于是，那些佣人们的议论，便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声音还不小。
这些人原本就没打算背着她，音调自然也没有刻意压低。
听到这些话，他们纷纷露出惊恐神情。
“四、四小姐……”
温荔冷嗤，讥讽道：“你们叫我这一声四小姐，心里肯定很不情愿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这里，我是主人，你们是佣人。就算觉得我的身份再名不副实，你们也不得不当着家主的面，对我好言好语奉承。”
录音笔里的话播放完了又开始循环播放。
“这是最后一次，背后你们说什么我不管，再有当着我的面嚼口舌的事情发生，我就帮你们出出名。”
说完，她甩下一群面面相觑，眼神屈辱的佣人，回了曾经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最角落的位置，是整个主楼最小，采光也最差的房间。
因为曾经住过的房间比现在要逼仄多了，所以小时候的温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相反，她对这个房间很满意。离那些少爷小姐们住的房间远，附近几个房间都没住人，很清净。
直到后来，她听到温家的三小姐温嘉怡，一脸嫌弃地对自己的小伙伴吐槽，“那个拖油瓶脏脏臭臭的，只适合住佣人房！偷偷告诉你们哦，她当成宝的那个房间，以前是住保姆的~”
温嘉怡身边的小伙伴，自然也都是一群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
听了她的话，对温荔更嫌弃了，捂着嘴巴哄堂大笑。
上学的时候，便经常会有女孩子跑过来问她，是不是真的住在佣人房，那她长大了，是不是要留在温家当佣人？
她是小佣人，她妈妈是大佣人。
因为她们听温嘉怡说，穆秋晚每天都会下厨给他们这些继子继女做吃的。
在别人家，那些夫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小小的温荔进入豪门没多久，就跟人打了一架。
她先动的手。
虽然后面被温麒摆平了，但穆秋晚还是罚温荔跪了一整夜，膝盖都跪青了。
从此温荔知道，出了事是没办法依靠母亲的，对方不会帮她。
温荔推开房门，里面的布置跟她离开前没多大差别。
因为温荔从小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所以里面属于她私人的物品并不算多。
放下行李，温荔环顾四周。
忽然，她的目光凝在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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