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恩忙到很晚,院子里总算腾出了一条道。
洗漱过后正打算歇下,临安侯府那边又送了东西过来。
是一套合身的嫁衣,绣着鸳鸯如意。
绣功精致,金丝上面还带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瞧着华贵至极。
另外还有一套相配的凤冠霞帔。
凤冠上也是和嫁衣相同的珍珠,最大的那一颗嵌在中间,却是一颗夜明珠,拇指盖大小。
霞帔更不用说,纹路全用的翠鸟羽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桑枝将衣服取出来,拉着宋予恩去试:“刚才来的人带了话。”
“原本爷是想把嫁衣和这些东西,并到太后娘娘给您的嫁妆中的,不过冠上的夜明珠还没到,时间来不及。”
“真好看!”木槿帮桑枝的忙,看到嫁衣的精致程度连连咋舌:“原本那些聘礼已经够豪华了。”
“竟还准备这般好看的嫁衣,姑娘,看来侯爷对您是真上心呢!”
“嫁衣我有。”宋予恩看上去没那么兴奋:“不用劳烦侯爷了。”
请的绣娘早已将被弄坏的嫁衣,重新缝好了。
被所谓老鼠咬坏的地方,全部按照她心里所想,压上一层如意纹,瞧着不算突兀。
她看着那套成桂枝准备的嫁衣,和沈藏之准备的嫁衣,一时间百感交集。
沈藏之送豪华聘礼来,是因为全了他自个儿的面子,嫁衣也是吗?
她和沈藏之的合作刚开始,这般贵重,实在是……
宋予恩心里很矛盾。
重生才三天,她面临的全是困境,尤其穷得很。
宋明运的事怎么也要请沈藏之相助,哪怕是交易,她也清楚他付出更多。
总不能真逮着沈藏之一人薅,把他薅秃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桑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和木槿合力把衣裳挂在架子上:“姑娘就莫推辞了。”
“您瞧,二十多个绣娘按照您身形连夜赶制的。”
“冠子亮晶晶的。”木槿指着冠上的珠子:“瞧着那珠子真耀眼!”
木槿笑着解释:“那顶冠是当初长宁郡主出嫁用过的,原本冠上用的是粉色的水晶。”
“爷做主换上了夜明珠,这多好看啊,要是您不穿不是平白浪费了?”
宋予恩还是想穿成桂枝留下的嫁衣:“好歹是我母亲留下的,若是不穿,更浪费了。”
倒不是矫情,前世今生,和成桂枝极少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
她想成桂枝既不在身边,能穿上她亲手做的喜服也算全了母女情分。
拿起那件衣裳,宋予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绣娘改到一半聘礼就到了,她忙到这时候实在疲惫,竟然忘记试穿。
木槿上前帮忙:“姑娘想念夫人,穿这套也行,一并试试吧。”
换上后,宋予恩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还真没看错,这衣裳竟有些大了。
成氏知道战火无情,保不齐哪一次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做嫁衣时宋予恩不足十岁,成桂枝只能按照有经验的婆子建议,做了个大概的尺寸。
谁成想宋予恩身高差不离,因为过于清瘦,喜服穿在她身上很是宽大。
“我还叫那两位绣娘把腰身紧了紧。”木槿摆弄着裙摆,懊恼道:“依旧不行吗?”
桑枝瞧着那身精致的嫁衣,无不是感慨:“宋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令人感动。”
“不过这衣裳大了光改腰身肯定不行,肩膀也得改,到时候就是大动,一时半会肯定完不成。”
“侯爷有心准备,您不如就穿这一套,夫人给您备下的,待改好了封存起来留作纪念。”
宋予恩蹙了蹙眉。
现在叫人来改,应该来得及。
但还有个现实的问题,对应的头冠首饰不见了,她囊中羞涩买不起新的。
请绣娘,还有给慧莲嬷嬷以及大管事的赏钱,都是她叫木槿当了簪子和镯子的银钱。
罢了,母亲留下的东西,存放当做纪念吧!
“试试那一套。”宋予恩指了指沈藏之送来的衣裳:“若也不合身,就以我母亲给的为先。”
喜服上身,竟是出乎意料的合适,尺寸精准贴合恰到好处。
“真好看。”木槿都看呆了:“姑娘,您现在跟仙女儿似的。”
“大姑娘本来长得就跟仙女是的。”桑枝笑着点了点木槿的脑门。
木槿不服气:“从前是好看,但好看成这样,还是头一回呢。”
“这还是未施粉黛的样子,明儿上妆更好看!”
“好了。”宋予恩被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忍不住发笑:“你们这是王婆卖瓜。”
笑过之后,她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喜服衬得她纤腰不足一握,霞帔垂下,丝毫不见妖媚,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不是没量体裁衣?”木槿将裙摆放好,疑惑道:“怎地尺寸这般贴合?”
木槿如实道:“我将姑娘不穿的旧衣拿出去,比对着做的,款式是爷定下的。”
“还真是有心。”木槿夸奖道:“姑娘……”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小厮通报:“大姑娘,外边有人求见。”
“这么晚?”木槿出去问小厮:“你们没拦着点,明儿就是姑娘大喜的日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我们拦了。”小厮委屈道:“是临安侯府的人,说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要亲自交给大小姐。”
木槿彻底疑惑了。
临安侯府下午送了聘礼,晚上送了嫁衣,怎么这都大半夜的了,还在送东西?
她回去请示宋予恩:“莫不是又漏掉了什么?”
宋予恩也奇怪,跟桑枝对视一眼。
桑枝更不清楚:“多半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宋予恩换着衣裳:“出去瞧瞧。”
临近深夜,府上一派寂静。
宋予恩带着木槿和桑枝过去,远远就看到了立在灯笼下的身影。
“好像是二公子的人!”桑枝嘶了一声:“姑娘,您还要见吗?”
宋予恩似笑非笑:“夜半前来,如你所言,怕有要紧事呢?”
她大概能猜到沈修益的目的。
无非是来花言巧语的哄她,确保以后进了伯爵府,两人还是一条心。
真是可笑!
桑枝见状犹豫,提醒道:“姑娘,您明儿就要跟侯爷成婚了。”
“我知道。”宋予恩一笑:“这不是担心继夫人的安危吗,毕竟病的要死了。”
“他们这个时辰找来,说不定是人命关天的事。”
桑枝:……
继夫人没病到那个程度吧!
桑枝现在真搞不懂大姑娘怎么想的,说她跟沈二公子真有什么吧,偏偏什么也看不出来。
说没什么吧,这大半夜的不避嫌,还要去相见,实在匪夷所思。
宋予恩从桑枝面上的表情,能猜到她的疑惑,但没有解释。
毕竟有些事说不清。
她不去见沈修益,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复仇?
苍羽站在台阶上,沈修益等在马车上,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一眼,早就等急了。
他担心宋予恩不出现,那他今晚过来,就要成为笑话。
好在等了一会儿,宋予恩到底来了。
隔着帘子远远看去,她的面容氲在灯光下,白皙的像是在发光。
几日不见,也不知道为什么,宋予恩瞧着好看了不少。
灯下的身影影影绰绰,聘聘婷婷。
“大姑娘安。”苍羽上前行礼,扫了眼宋予恩身后的桑枝,道:“夫人病情加重了。”
“若非如此,我断不敢这个时候来打扰您。”
宋予恩笑了笑,看向马车:“继夫人在马车上?”
“在呢。”苍羽叹了一声:“有劳大姑娘了。”
宋予恩嗯了一声,回头看向桑枝:“你在旁边候着,我同木槿上马车给继夫人看病。”
桑枝眼神复杂,点了点头。
宋予恩和木槿先后上了马车。
刚上去,木槿就吓得轻呼:“姑娘,您这!桑枝还在外头呢!”
马车内不见继夫人,只有沈修益!
“好木槿,别乱叫。”沈修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木槿:“你乖乖等着就是。”
木槿不敢接,愣愣看向宋予恩。
“二公子给你,你就拿着。”宋予恩笑了笑:“还嫌银子多?”
木槿惴惴不安的接过银子,就听沈修益哑着嗓子轻声道:“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木槿瞪大眼,看向宋予恩,又朝帘子外指了指。
宋予恩微微眯眼:“沈二公子,明儿我就要成为你大嫂。”
“你说这种话,是要我被沉塘?”
“我岂有那个意思?”沈修益想着,宋予恩大概心里还是有怨气,赶紧拿出簪子。
“这个红玉簪子是我给你买的,瞧着衬你的肤色,你拿着。”
宋予恩接过来,递给木槿:“还有别的事吗?”
“予恩,你在怨我?”沈修益察觉她不太对,赶紧表明心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只要你退婚,我就娶你!”
“还是别了,圣上和太后娘娘都知晓了,再退婚,你怕是要我死。”宋予恩叹了一口气。
“桑枝在外边,你有话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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