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一句话，让黄珏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六十来岁的人，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无措的看着她。
宋语心里一揪，莫名的难受席卷心头。
她看着眼前这人，之前看还觉得是六十来岁，可这短短几天不见，就感觉这人又老了一些。
他的履历中写着他今年五十五岁，可就这样子，说他六十二三，都没人怀疑。
黄珏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宋语摇头：“该听故事的观众，不在这里。”
她曾经听过方警官跟她转述的黄颖说的故事。
看着黄珏那难受的样子，宋语觉得他不是装的。
她起身，“我要去打个电话。”
黄珏连连点头，“好，我等着。”
等宋语一走，黄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试了试眼角。
他是激动的。
盼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他不能着急，对，不能着急。
宋语是给霍宁的宿舍打电话的。
学生宿舍有电话，在宿管那，找谁，宿管帮忙喊。
宋语听到宿管扯着嗓子在那喊霍宁的名字。
很快，就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是霍宁微微喘着气的声调，“喂……”
“是我，小宁。”
“嫂子？”她还以为是谢君山呢。
“小宁……”
霍宁听着宋语在那头说了什么后，脸色也慢慢的沉了下来。
就听她道：“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她也想听听他那个等了20年的故事。
宋语得到霍宁的同意后，回到餐厅，让黄珏去自己的会议室等着。
黄珏同意了。
宋语带着他回到会议室，让陈梅子泡茶其他不用管，而后开车去接霍宁了。
等她接到霍宁，二人回到她公司，站在公司门口，霍宁踌躇了。
宋语没催促她。
其实这一路，霍宁都在想一个问题，二十年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当年他既然不管她们了，为何这些年又独身一人？
“小宁，先不要想太多，咱们先了解下他当年为何失联，其他的，再说。不管你以后姓什么，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无须担心。”
霍宁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宋语带着她来到会议室，敲了敲门。
黄珏一直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听到敲门声，他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
宋语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在看到小姑娘的瞬间，黄珏就知道，这是他跟桂枝的孩子，可……怎么只有一个？
还有一个呢？
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赶不过来？或许，是在别的地方。
黄珏压下心头的激动，他走到霍宁跟前。
宋语看了他们俩一眼，悄悄的离开并把门给关上了。
这里是她的公司，量他也不敢对小宁怎么样。
黄珏站在霍宁跟前，久久没说话。
霍宁也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老人。
是的，老人。
她以为他顶多才五十左右，可没想到，他看起来居然这般的苍老。
在黄颖说的故事里，他是个精神小伙……
但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
“你……”黄珏指了指凳子，“你坐。”
霍宁没动，就看着他。
“我……是你的爸爸，黄珏，王玉的那个珏，你……是小靓还是小颖？”
小靓？是她的名字？
霍宁看着他，“我叫霍宁。”
黄珏一愣，脸上一瞬间闪过诸多表情，最后错愕的看着她。
不……不是吗？
可她长的，分明跟他有五分相似啊。
眼睛长的就很像桂枝。
霍宁走到一旁坐下，抬头望着黄珏。
黄珏赶紧在她身边坐下。
霍宁问，“不是说有个故事要说吗？我来听听。”
黄珏哎了一声，点点头。娓娓道来。
当年他因为一些原因，被下放到十分偏远的山区劳动。
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对他很不友善。
别说吃饱饭了，一天能吃上一顿都算不错了。
有一次下田插秧，因为太饿，又晒又累之下，他晕倒了。
是她，回去偷偷煮鸡蛋塞给他就跑了。
他后来才知道她叫张桂芝。
也因为把鸡蛋偷偷给他吃了，回去被她爸妈狠狠打了一顿。
第二天他看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背着篓正在捡牛粪，走路还一瘸一瘸的。
他下放的时候，已经二十七了，比她大十岁，当时根本不敢也不会往男女之情上去想。
只有感激以及感恩。
后来闲暇之余，他就教她识字。
没有纸笔，就以地当纸，以树枝当笔。
张桂芝很聪明，没几个月，就认识了一些简单的字了，就是写的不好看。
他教她识字，她会偷偷替他把衣服洗干净。
收拾干净后的黄觉，斯斯文文的，跟村里那些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在加上有学识，闲暇之余，也会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
这一待，就是三年。他表现良好，村民们也渐渐的接纳了他。
村干部还说要给他找对象，毕竟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以后差不多就要在这里落户了，他也觉得回城是没指望了，村长跟他说的时候，他就同意了，碰到合适的，也该陈家了。
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
他还是没往张桂芝身上想。那时候，他三十了，而她才二十，正是最好的年华，他想都不敢想，想就是一种亵渎，是犯罪。
村里没有合适他的。
只有一个因为没生孩子被男人赶回家的一个女人，二十五岁。
大队想让他娶那个女人，凑活把日子过下去。
他不想娶，不是嫌弃，就是觉得，跟他一起过日子的人，不是那个女人。
他要找对象的事情被人传开了。
张桂芝，那个胆小又坚毅的姑娘红着眼睛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黄珏都惊呆了。他从来没敢有过非分之想。
可当张桂芝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的时候，黄珏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变活了，从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么让他天天想。
要是……他能跟小姑娘一起生活，那未来应该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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