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临勋平静地回道:“你们的课题研究我是不懂,但是,我懂他想潜规则你。”
要你说。
要你提醒。
晁柠猩红着眼,本来还只是愤怒,潜规则这三个字经他一说,她除了愤怒之外还多了羞愤。
她迁怒道:“关你什么事。”
本来心里就乱,她焦头烂额想对策,这人倒好,听完墙角,开始跟她说风凉话。
晁柠气极,懒得理他,转身要走。
他上前抓住她手臂,“你要去哪儿?”
晁柠扬了扬手上的房卡,“你说我要去哪儿?”
易临勋不再平静,冷肃着脸,“你觉得我会容忍你去吗?”
晁柠冷笑,“那你觉得你不容忍我就不会去吗?”
我管你容不容忍。
嘴上强硬,可晁柠心里十分烦躁,他没建设性的建议,还给她添乱,即便她决定今晚去文总的房间,还得先应付他的阻挠。
易临勋不想跟她继续这种没完没了的反问式对话,她在气头上,又燃又炸又冲,像正在燃烧的炮仗。
他抬手抓住她另一个手臂,将她拉了过来,自己转了个身把她往后一推,让她背靠着栏杆,沉声道:“听我说,这事不值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晁柠嘴角抽了抽,喃喃道:“你是见不得我给你戴绿帽子吧。”
她能理解,虽说两人是表面夫妻,他没资格管她,而如果不知道还好,现在不仅知道,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说贞操背叛这些,单为了不颜面扫地,他能容忍才怪。
“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见不得。”他冷静地回道,“你说我不懂,但你又没跟我说过,我不懂不是很正常嘛,我刚才听下来,其实你还有别的路径,但我需要更多了解才能给你支招。”
晁柠蹙着眉心,怀疑地看着他。
“你能帮我?”她狐疑的语气。
易临勋不答话。
晁柠垂下眸,缓声说:“我好不容易动摇了文总的决定,要是放他鸽子或是直接撕破脸,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放心,我也没到为了一个课题研究,忍受屈辱到奉献自己的地步。”
她不知道今晚进了文总的房间会发生些什么,全身而退不敢说,但守住自己的底线还是敢说的。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往往更看重脸面,公司市值和一个女人孰轻孰重自不用说,他晾文总这种人不敢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强迫她,而如果在她表明态度后他敢碰她一下,她就让他身败名裂。
易临勋放开她双臂,双手抵住她身后的栏杆,改成圈禁她的姿势,然后认真地说:“不保证是你期待的结果,毕竟我没办法按着他的头让他答应,但是不会让局面比你现在更糟。”
晁柠心绪很复杂,他的话令她六神无主,一边想就此听他的,信任他,一边又想自己主宰命运。
“房卡给我。”易临勋说。
晁柠抬眸看了他一眼,捏着房卡犹豫了一下,然后给了他,给他之前看了眼上面的房间号。
易临勋接过后,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张房卡给她,“你先去酒店房间等我。”
看到同一种样式的房卡,晁柠愣怔,然后惊讶地看向他。
呵,他这个应酬可真行,吃饭K歌开房一条龙,要没这一出,还真不知道谁给谁戴绿帽呢。
她打趣道:“哟,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如果去你房间发现有个Call Girl 在等着,我怎么办?”
他抬手按上她双肩,凑近,含笑道:“那就帮我赶出去。”
晁柠嗔笑,“才不要,坏人好事遭雷劈,我还不如去敲文总的门。”
对于她半真半假的俏皮话,易临勋总觉得她很生动很有趣,同时又对她话里表露出来的没心没肺有点无奈。
他有意“教训”一下她。
他再次倾身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晁柠,如果你觉得这事只能被人占便宜才有突破,那与其让那个老男人占你便宜,不如我占你便宜。”
“......”晁柠猛地瞪大眼睛,呼吸微滞,感觉心脏骤停了半拍。
这人说完后很有深意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转身走了。
晁柠狠狠地被拿捏了,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过了一会儿,她发觉自己耳朵发烫了。
晁柠走进隔壁的酒店,刷着房卡进了房间,房间里自然是没有什么Call Girl,她闻到自己身上沾染了烟味和风尘味,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没有心思洗澡,她心像是悬着,没法安定下来。
好在她包里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她拿了出来,坐在桌前看起了早上汇报的PPT。
易临勋返回包厢后,先去跟陈总打了声招呼,陈总攀上他肩膀跟他讲了些内情,今天文总的局请的都是众公司里的一把手二把手,易总之所以叫他一块来,一是混个脸熟,二是集团明年打算把文总公司的业务交给他。
易临勋点点头,文总这个客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冷眼看着对面那个斯文的老男人,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文总已经记住了他,看到易临勋过来,主动笑着问他:“小易总,今晚玩得尽兴吗?”
易临勋只是笑了笑,请他身旁的女人让一让,坐了下来。
“文总,你的房卡还请收好。”他低声正色道,同时指尖夹着房卡,动作颇为随意地递给他。
文总一愣,满肚疑团地看向他。
“文总不清楚晁柠的背景?”易临勋故作惊诧道,然后轻笑一下,低声道:“文总要自重啊,她不是可以潜的。”
文总是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他只怔忪了一下,很快便一笑掩过,随意接过卡片,还倒打一耙跟他说本来打算趁着今晚听一下晁博士的汇报,不然依照他紧凑的行程,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听到了。
易临勋轻轻一笑,“那只能说比较遗憾了,对您而言。”
文总顿了一下,忽然一边堆笑一边点点头。
“文总,我先撤了,多谢今天的款待。”易临勋说完站了身。
“好,不送。”文总目视着他,直到他走出包厢。
晁柠听到敲门声后,倏地从座位站起来,连忙小步跑去开门。
等易临勋进来后,她还探头往外看了看。
关上门后,晁柠走到桌前拉了下椅子请他坐下,自己则靠着桌沿面向他。
“房卡还给他了?”
“嗯。”
“怎么还的?”
“我当面亲手给他。”
“他说什么了?”
“狡赖了几句。”
狡赖?晁柠诧异,他是怎么做到让文总狡赖的。
易临勋看她疑惑,说道:“他们之前都不知道我的岳父以及你的公公是谁吧?”
晁柠摇摇头,“我没说过,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突然她恍然大悟,“你把俩爹搬出来了?”我的岳父,你的公公......晁柠后知后觉般才发觉他这表达有种别样的亲昵。
对于晁柠十分有趣的遣词,易临勋不禁莞尔,“差不多吧,他估计要打听你背景了,这种情况拼爹最好使。”
晁柠笑了,“我也想过的,如果他想要轻薄我,我再把我爸搬出来。”
他突然严肃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跟她说:“千万不要抱这种想法,不要以身犯险,你不了解男人,一旦禽兽起来,不会管你爸是谁。”
晁柠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秒钟她感到后怕。
她一路顺风顺水,也懂得保护自己,从来没被人真正轻薄过,但是这也许只是因为她比较幸运,没有遇到真正的坏人,她只是幸运而已,并不是她有智慧或者有魄力什么的。
如果文总是个斯文败类,如果她今晚孤身去了文总房间......晁柠顿时寒毛竖立。
还好有他。
想想,晁柠竟然有种莫名的劫后余生之感。
“以后记住了?”他定定看着她问。
“嗯。”
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桌面上的电脑熄了屏,他们的周遭少了一道蓝光,中央空调窸窸窣窣的运行声响于此刻的静谧中显得尤为清晰。
晁柠感觉她的心在游离,飘向他又飘回来,一靠近又撤回来,若即若离。
他倒是说句话呀,打碎这虚虚实实的微妙氛围。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晁柠的腹诽,易临勋微微挪了下椅子,“我们说正事吧,关于你们的课题研究。”
“好。”晁柠附身敲了下键盘,唤醒电脑屏幕。
房间只有一个座椅,内容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讲清的,晁柠觉得自己站着跟他讲不方便,看了看房间,床的一侧有个小沙发,沙发前还有个小圆桌,她便将电脑抱过去,自己坐下后也叫他坐过来。
于是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紧挨着坐在小沙发。
晁柠打开了一个PPT,一边展示一边给他讲解。
“我们要构建一个新兴产业的计量经济学模型,文总的公司属于这个新兴产业的佼佼者,所以我们跟他们深度合作,他们除了给我们提供经费,还给我们提供样本数据,前两个阶段我们已经成功拟合出了近似的模型,第三阶段我们将在这个基础上再纳入几个变量,构建出综合的模型,之后可以用这个模型来作产业结构分析,经济预测等等。”
“文总出钱出数据,得到的回报是,我们的研究成果会第一时间跟他们分享,为他们解读报告,并且帮他们根据这个模型去优化资源配置,以及预估效益。”
“现在呢,他们愿意继续支持我们第三阶段的研究,但条件是不许我们发表论文,他们想要买断我们的研究成果,出价还不低。”
“但我们课题组的初衷是构建模型,发表论文,我们利用他们的数据来拟合和验证模型,经费倒无所谓,样本数据才是关键,如果他们不肯提供,我们这个研究就黄了。”
虽然前面两个阶段已经完成,有数据也有理论成果,硬要发文也能发,但是他们都明白,目前研究只走到了半山腰,出来的半截式论文,他们宁可不发。
晁柠也跟易临勋说了下企业担心数据披露的问题,因为存在时间差,这个不会有很大影响,但文总始终不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搞得她无从下手。
易临勋听完便知道了文总打什么算盘,“他们并不是担心数据披露,同行业里大家的数据值基本在一个范围内,你数据很漂亮,摆出来同行看了也只能眼馋,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的研究很有价值,他们想借此做强做大,不让你们发表是怕竞争对手利用你们的模型来追赶他们,还有,如果通过模型应用去作经济分析和经济预测,那么大家看到这是个蓝海市场,势必会吸引资本纷纷入局,到时候市场竞争白热化,文总他们的处境就难了。”
听他一说,晁柠如醍醐灌顶。
怪不得这么壕气地砸钱出双倍违约金,怪不得说商业上的事情她不理解,怪不得当听到她说论文不能发研究就不做了的时候文总顿时不淡定了,原来如此。
但问题又来了,他们把控着项目的命脉,也就是数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数据就没有研究成果,虽说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可终究是课题组低他们一头。
“所以我说,不行就换一家合作方。”易临勋指点道。
晁柠瞪大眼睛,震惊脸。
“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格局瞬间打开了,这是晁柠当下的感受。
虽说跟行业的头部企业合作是最佳选择,案例典型,理论也更具说服力,但是,最佳选择不代表是唯一选择。他们已经手握前期的研究成果,找第二梯队的企业谈合作,简直是轻而易举。
联想到文总此前的各种操作,她瞬时清醒了,忍不住冷哼一声,“文总这个精明的老狐狸。”
其实她只要坚决表示不接受买断论文,压力就会一直在他们那边,她跟文总周旋了一晚上,以为说动了文总令他松口了,那张房卡是机会的象征,实际上她被愚弄了,假如夜光补课后,结果如她的愿,她为此感激文总,那她可真是个大傻子,被人骗了还对人感恩戴德。
“现在也不用真的去物色新的合作方,我敢说,文总最后还是会来求着继续合作的。”易临勋说道。
“我知道,他们不会放任我们跟别家合作的。”晁柠笃定地说,那样无异于是让他们辅佐一个竞争对手,文总没那么傻。
晁柠算意识到了,她之前觉得进退两难,是错把文总公司的数据当命脉,论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他们课题组的脑子远比文总的数据要稀缺,要不可替代。
晁柠豁然开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们摆了我一道,就算继续合作了,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拿捏的。”晁柠忽而兴奋,她准备好好想想,要怎么回击一下他们。
乾坤扭转,局势逆转,她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易临勋噙着笑静静地凝视着她。
晁柠大致有了主意,忍不住跟易临勋分享,听着她的“诡计”,易临勋只笑着赞许,不时给她指出小漏洞,完善计谋,晁柠最后在桌子上一拍,畅快道就这么办。
说完她转头看易临勋,两人相视一笑。
可能是感激之情在作祟,那一瞬,晁柠恨不得扑倒他,吻他,以表谢意。
她似乎是被这个猛女念头给乐到了,不由地自个噗嗤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不好意思起来,耳朵染上点红晕,忙转移视线。
她盯着电脑屏幕,复又抬头冲他道,“今晚真是谢谢你了,帮了我一个大忙。”
“既然是大忙,打算怎么谢我呢?”他笑问。
以身相许行不行?
或者,按你说的,让你占一回便宜行不行?
这两个回答在晁柠心里快速地掠过,她很想当作半真半假的玩笑说出来。
可是,她怕。
心里斟酌了下,她以守为攻,“我一时没想好,但是,想要我怎么谢,你如果有想法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有想法,但可能比较过分。”他看着她说。
“说说看。”晁柠很好奇,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易临勋薄唇轻启,欲要开口却突然又抿上。
他垂头淡淡笑了下,似有些自嘲。
他在想,如果说想讨要她香吻一枚,那这跟文总有何区别。
如果说想要收回曾说过的话,想要跟她行夫妻之实,想要她不要再等别人了,想要她......喜欢他。
这些,难道不是趁火打劫以及强人所难吗?
晁柠凑近了几分,柔声道:“说呀。”
易临勋躲了躲,避开她视线,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逗你而已,不用谢,帮你是应该的。”
晁柠微微颔首,坐直回去,心里微叹。
夜更深了,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提要不要回星河湾,像是默认了他们今晚要睡酒店。晁柠让他先去洗簌,她还要处理一下工作。
不一会儿,就看到他穿着浴袍出来了。
时间不早了,易临勋看晁柠还在用着电脑,便问她明早没课吗?晁柠说有的,不过是下午的课,明天她不用起很早。
“你先睡吧。”晁柠说道,又补了一句,“睡床上。”
易临勋“嗯”了一声,从桌面拿了杯水拧开,走去放在小圆桌上。
晁柠从屏幕前抬眼,冲他弯了弯嘴角。
余光中,晁柠看到他背对着她脱掉了睡袍,宽阔厚实的背肌迷人眼,晁柠忙抓起水瓶喝了一口,继续静下心又忙了一刻钟,她把电脑关掉。
她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轻轻走到床头,拿了遥控器把窗帘关上,又去按灭了主灯,然后走去卫生间。
她洗簌好了出来,看到置物台上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晁柠想了想,拨叫了酒店洗衣服务,等客服过来取走衣物后,晁柠关上房门,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同睡一张床而已,而且是她的自主行为。
晁柠没多想,困得要死,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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