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已经沸腾了很久，温度跟湿气太高，旁边的玻璃上一串串的水珠，像是几行泪往下滚落着。
“我记得他说，咱们别动人家母亲的赔偿金，这是底线。”迟书将火给调的小了一些，“其实那比赔偿金被那个混蛋威胁走了也好，一想着我拿着母亲用命换来的学费，我就很难受。”
余温的手指捏着他的袖口，许久都找不到安慰的话。
“我没事，赶紧吃饭。”迟书夹了一筷子肉给余温，“刚好。”
她蘸着酱料吃着，羊肉有点膻味，没有辣椒的味掩盖，她觉得不怎么好吃，就吃着刚上送来的小酥肉，刚炸出来的有点烫，余温吹着凉气。
这时候迟书的手机响了，他转过身翻着椅背上的衣服，随便看了一眼，又满不在乎的塞了回去，“应该是医院，别理他们，他们食堂里什么也没有，还不许别人出来觅食了。”
余温嚼着嘴里的小酥肉，明明没那么烫了，还是有点烧心，“回去我该挨骂了。”
迟书满不在乎的挑眉，“不怕。”
“好吃。”余温挑了一根小酥肉送到他的唇边，“尝尝。”
迟书总觉得这种炸出来的东西不健康，或许是小时候跟父亲养生多了，从不碰这些东西的，还是摇了摇头，“拿走，你以后也少吃。”
余温很执拗的一直伸着胳膊，拿着小酥肉往他被辣的发红的唇上蹭，有点挑逗的感觉，“不健康的东西才是好吃的，你尝尝。”
他用牙齿咬着，吃了一口，对于味道他有些意外，还是将剩下的一截拿在手里，“是不错。”
这时候又有手机的铃声响了，迟书吃着最后一截小酥肉，满脸无辜，“我的手机刚才关机了，应该是医院联系你了，别理他们，好好吃饭。”
余温着急拿手机，忘了擦手上的油，果然白色的羽绒服上一片油渍，她顾不得弄，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愣了一会。
“喂，盛闻。”余温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苦涩，“我就在医院旁边的的火锅店吃饭呢，差不多一会就结束了，马上回医院。”
电话那头的盛闻没有任何的责怪，“医生那里我会解释，你别急，吃完待一会再走。”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有些不真实，余温能想到刚才护士给盛闻打电话时候一定会抱怨，本来就是他们违反了规定，而且还不接电话，可他一点怪余温的意思也没有。
“好。”余温攥着手机，等着盛闻要挂断的话。
就在这时候，服务员过来添汤底，手里拿着一个铜壶，正巧这时候有人喊服务员过去，她不经意的碰翻了余温手边的半瓶豆奶，瓶口正好对着余温的肚子，顿时小腹的位置上湿透了。
“对不起，抱歉。”服务员吓坏了，余温那件毛衣一看就不便宜，她生怕用自己的工资赔，脸都白了。
“没事，你去忙。”余温知道自己也有责任，瓶子没放好，正巧那边的人还在一直喊着服务员，余温赶紧让她过去帮忙。
余温以为盛闻挂了电话了，随手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扯了纸巾擦着衣服，迟书也过来帮忙。
衣服湿了的话，一会出去得冻成冰，迟书过来将余温的毛衣掀开一小截，然后拿着纸巾一点点的擦，他半蹲在她的身前，姿势有点古怪吗，大家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手里的纸巾擦着余温的肚子，弄得她脸颊泛红，伸脚往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没想到这次他半跪着，踢的很结实，他晃了一下，余温赶紧拉下衣服。
“你属驴的吗，整天乱踢人。”迟书咬牙控诉着她，“我以后早早的坐轮椅，你得背锅。”
“谁让你乱掀我的衣服，又不是在家里，都是外人。”余温愤懑的瞪着他，“注重场合。”
迟书在那里笑的打跌，他坐在椅子上，身体下滑到跟椅背一个高度，两条腿都撑不起身体站起来，“行，回家我掀。”
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岁月静好的，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桌子上也弄了一下豆奶，余温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顺便拿起扣着的手机，这微微一碰，就发现手机还在通话中，她脸色一变，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盛闻，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很安静，看着像是忘记挂断了，她也没在意，随手将手机挂断，放在包里。
迟书刚从椅子上爬起来，揉着笑疼了的肚子，他坐直身体，忽的变得正经起来，“余温，我给你再去买瓶豆奶吧，刚才撒了半瓶。”
“喝不进去了，小肚子都出来了。”余温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却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只是点了点头，“好。”
“一人一半。”迟书站起来，往柜台的方向走去，等他回来的时候，豆奶只剩下半瓶了。
余温接过，温度刚好，她喝了一口，但感觉味道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有点苦味，像是药片的味道。
她又喝了一口，这次吐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的渣滓，眼睛瞪大了，“这是什么东西？”
“豆奶，里面当然有没搅碎的豆子啊，别问了，快点喝完。”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会凉了。”
余温还是乖乖的喝完，她胃里的缝隙都被填满了，已经很久没吃的这么撑过了。
她闲着无聊，就用纸巾擦了擦玻璃，看着窗外的雪，笑道，“想堆个雪人，但我要是出去这么做了，一会得进抢救室了，你说将来在监狱里，能不能碰到雪？我怕我被送到汕城去，那里不下雪的。”
迟书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堆，你在这里看着。”
说着他披着羽绒服，去跟店员要了跟胡萝卜还有几根青菜叶，然后走到窗户外面，一脚踩在雪堆中，堆砌的雪淹没了他的膝盖。
他就站在余温的窗户旁边，隔着一层玻璃而已，却是两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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