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冽推开房门:“白大人问他作甚,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呀!”
“梁璟冽?”白永善如同见鬼一般。
不是粮草都运送给了宁王,朗州成了孤城,梁璟冽怎么还活着?
肖保山恭恭敬敬给梁璟冽行礼,而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白永善见他如同奴婢卑微,忍不住吼道:“肖保山,你居然联合这小子出卖我?”
肖保山压根不敢看自家姑父,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璟冽在白永善对面坐下:“好久不见啊,白二舅舅!”
这一声舅舅,将白永善拉回十几年前。
那时候白悠然不能生,他对于梁璟冽这个记在白悠然名下的外甥,还是极为疼爱的。
毕竟,妹妹不能生,这孩子将来就是妥妥的继承人。
他甚至劝妹妹:“他一出生就没了生母,无人知晓他的身世,既是记在了你的名下,你便待他好些。
将来,他长大成人,不会不记你的好,有孝道压着,他也不敢对咱们白家如何!”
只能说造化弄人啊,原本不能生的白悠然,几年后居然怀了龙凤胎,曾经的王府独苗苗,转眼之间落得草都不如的尴尬境地。
“小璟,从前....从前,舅舅也是很疼你的!”白永善艰难说道,企图唤醒梁璟冽那点久违的温存。
梁璟冽点头:“我知道,二舅舅许是不知,我记忆力极好,最深最远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一岁半时。
二舅舅将我举起,问我天上的太阳高不高?
我说,我想要太阳,我想爬到太阳上去造宫殿给母亲住。
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不晓得二舅舅还记得不?”
白永善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事情。
他讪讪道:“舅舅年纪大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呵呵~”梁璟冽语气骤然一变:“可我记得,我记得世子妃刚有孕之时,二舅母便带着我与白之豪一起出游,企图在山里将我丢弃。
那一年,我不足五岁,一个人在大山里,害怕豺狼猛兽,也怕蛇虫鼠蚁,更怕影影绰绰的山野之中,会有二舅母口中的精怪。
我一个人在山间跌跌撞撞,想不通平日待我亲厚的二舅母,为何会将我抛弃!
战战兢兢等到天明,遇上山砍柴的樵夫,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诸如此类的事,我记得好像不止一件。
白大人,这记忆太好,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你说是不是?”
白永善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当年可以随意丢弃的孩子,如今长大了。
可恨呐,当年送去乡下时,就该寻机会将他了结才是,不该留着他,以至于养虎为患。
“白大人,这是后悔了?”梁璟冽似看破他的心思:“可惜啊,如今我羽翼已封,别说是你那好妹子,便是我那父亲,好像也不能奈我何了呢,可真是遗憾呐!”
“不敢不敢!”白永善连声道:“从前之事都是误会,不过是你母亲念你作为长子,将来要承担起王府兴衰重责,才会对你严厉几分。
实则,我与你母亲对你都是寄予厚望,便是在你父亲跟前,也是如此说的啊!”
梁璟冽冷哼一声:“我最是讨厌你们如此虚伪的做派,将人丢在苦难之境,说什么为了锻炼适应挫折。
长大后若是一事无成,便是我自己品性不好,明明出身王府,也不过如此。
可我若是有几分成就,那便是你们教导有功,真是可笑!”
白永善额头冷汗淋淋,明明这房间里冷得像冰窖,没有半丝温度,可他那汗水怎么也止不住。
“你.....你想如何?”
梁璟冽背着手,看他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不如何,就是要过年了,我祖父对你甚是想念,想与你叙叙旧。
二舅舅可记得在祖父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白永善头晕目眩,险些昏死过去。
若是梁璟冽拿了罪证,将他送回益州,交由罗凤春处置,有妹妹白悠然和梁元齐周旋,说不得,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落到燕王手上,燕王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断然不会有活路的。
“小璟,小璟!是二舅舅,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
梁璟冽一挥手:“堵嘴!和那几个一并给祖父送去!”
将白永善送走后,梁璟冽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望着园子里残留积雪。
这将军府便是从前宁王赏给守军的府邸,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建造的极为精美。
可惜,自他进来后,成日忙着应敌,不曾有时间打理。
以至于园中一派破败,不见冬日银装素裹的美景,反而残雪叫人践踏,平添几分污秽。
“九棋,快过年了,让人将园子清扫干净吧!”
梁璟冽吩咐完,不见九棋回应,扭过头去,却见朱红色的圆柱后,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将军,这是打算收拾干净好过年了?”柒宝今日是女子打扮,脖子围着雪白的狐毛围脖,头上也带着同色毛绒球。
小脸映衬的粉白可爱,越发娇俏动人。
梁璟冽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脸。
他脸皴的厉害,战事结束,还有诸多公务要忙,哪里有空打理。
先前被冻坏皴裂的地方开始结痂,形成黑色鳞甲一般的黑斑,再是英俊的容貌,也要打几分折扣的。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羞窘。
他这般寒碜,柒宝.....柒宝会不会嫌弃?
“别动!”柒宝抓住他的手,凑近几分,仔细看他脸上结痂处。
“这是风吹雪打的冻伤,暖和的时候,可能有些痒,但你不能用手挠,一挠就会留印子!”
她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用手指挖了一点出来。
“你别动,我替你抹抹!”
她用指尖点在梁璟冽脸上,如葱白的手指,在他脸上来回滑动晕开。
她靠的很近,近到梁璟冽可以看清她一根根卷翘的睫毛,皮肤在阳光下细细的纹理,嫣红粉唇上点点莹润。
“我...我自己来!”他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艰难将眼睛移开,试图自己来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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