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见,以江绡寰身份,邻里自不敢当面窃语,以江绡寰响彻南昌的名声,这过后暗里悄声说笑,拿来当饭后笑话评论,却是极伤江绡寰与其外家脸面。
不见则风静浪平,还得以一厚礼典当贴补家用,一举而两得,江绡寰虽得了个不亲近外家之名,实则很得外家之心。
朱怀古又问起平儿不在江府中的三日,除了去往江绡寰外家送生辰礼之外,可曾又去哪里?
杨不过说,查不出!
这查不出也不是说查不到平儿的行踪,而是查到的行踪皆表明平儿只在江府与江绡寰外家府上两家往来,并未去往别处。
朱怀古怪道:“这样好的机会,平儿会没作怪?”
池千望道:“就因着如此,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其中必有曲折,我们在外能探到事情着实太少,只能靠你在江府里多留心些,最好找个与平儿独处的机会,以言语相激往深处探一探。”
她也有此意,可惜现今她乃男儿身,别说小姐与少爷的院落不在一处,就是春江院因着有江级之故,多少有那么几个小厮出入,可到底规矩摆在那里,连她所在小厨房那个小院也是规矩严得很。
若非有方大娘时时为她打着掩护,她又处处机警小心不被抓包,岂能在江府中四处乱跑?
但凡被人发现半回,她都得立刻被付氏命人打断了一双腿。
一思及此,她便不禁打了个冷颤。
死过一回,对死到底是比前世未死前更心惊胆颤些。
此生许多事未了,她不能死,是舍不得,也不能。
池千望注意到她突然害怕了下,不觉微皱起眉峰:
“在江家,他们可是对你不好?或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殷朗与杨不过未察,闻言双双看向她。
朱怀古没想池千望这样眼尖,被问得心一突,连连摆手又摇头:
“没有没有!”
见池千望不信,两边殷朗与杨不过也还盯着她瞧,她不得不寻出个话来说,逐说起付氏与江绡朱三番两回欲致江绡寰于死地的缘由。
说罢道:“这落胎与毁容都是大事儿,付氏除却江家五少爷再无所出,江绡朱年至十七岁,庶妹江绡映反快定下亲事,她却是没影儿,想必也因额间眉上长疤所致。”
一直没怎么插得上话的杨不过一拍大腿道:“可不是!这女子毁容形同毁命,与那名声一般重要,怪不得!怪不得喽!”
确实怪不得,换做谁,谁能饶得过始庸作者去!
殷朗道:“少爷,看来江绡寰也并非善类。”
池千望却是居中:“江绡寰早年极得江级宠爱,可算处处溺爱,她也自小甚得江老大人眼缘,与待自已掌上明珠江绡朱一般着紧,以致她难免骄纵妄为,不懂事的事做下多了些,当年……独上京城便是其中一桩。”
岂只是其中一桩,简直就是其中之最。
殷朗是知之甚祥,杨不过这些日子也将当年池千望拒婚江绡寰一事了解得差不多了,两人俱心中明白。
朱怀古更是明白,提起江绡寰与她坦白一事儿:
“江绡寰是否真是善心弱势之辈,暂且不论,就先前她屋里鹰图与字画一事儿,今日去往临梅院时,她问我话,要我实说之际,我也反问了她这两样,她承认了她小名儿便是糖儿,鹰图乃是她仿着少爷当年的鹰图所画,至于字画,却并非一楼大师真迹,也是仿的,不过不是她仿的,是谁的,她便不再多说。”
顿了顿又道:“推江绡朱下假山一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皆难掩江绡寰之过,后来付氏落胎,那样明显是江绡寰横冲直撞才落的胎,当时在场江级却未怎么重罚江绡寰,只是自此不再宠爱于她,可见当时她被……拒婚后的疯魔程度不低,连江级在当时也是有所顾忌,即便痛心付氏肚子中的嫡子或嫡女的早产无缘,也未责罚江绡寰什么,这其中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缘由?”
又看向池千望:“少爷,你可见过江老大人了?”
池千望听着她一层一层分析解剖,字字句句在理,尤为其中当年他拒婚一事对江绡寰落下的后遗症隐患,亦是直言不讳。
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她这种便是事关他,她也是直言不讳的胆量。
但倘若在江家,这胆量却得收一收。
想着劝道:“在江府之中,你要查探可以,可得时刻注意着些,胆儿肥也得我在你身边,没我在你身边,这胆儿可不能太肥,可知?”
朱怀古不明所以,不知道怎么风向转着转着竟转到她胆儿肥不肥的份上了?
但再不明,也得点头乖乖应好。
池千望听她毫无异议地随即点头应好,放下心些,回她方将之语:
“江老大人那边我是想见上一见,可惜我让殷朗悄悄暗下递了两回拜贴,皆被江老大人软言回了,说是辞官归乡之后不愿再理俗事,不管我为着公事私事南下,在南昌要江老大人尽下地主之谊,只怕要失望了。”
“避而不见?”朱怀古想着那夜江绡朱落湖一事,江级在外忙活,江顷可是亲自到了临梅院主持公道,亲自过问来胧去脉,什么不理俗事,明显便是推辞。
池千望自也晓得:“江绡寰既说了我们一出京南下,便有人将信快马加鞭先递到南昌来,以江老大人的睿智,他这般推辞,应当是不想重提当年旧案。”
殷朗道:“可见当年大国寺失踪案果是起有内幕的。”
杨不过也道:“少爷,江老大人避而不见,何不我们悄悄上门去?难不成江老大人还能将少爷拒之门外?”
以势压人,也不是不可,更不失为一法子。
只是江顷并非简单的前大理寺卿,更是池千望入大理寺任职,再一步一步爬上大理寺首官的最大助力,可谓恩师。
池千望又怎会以当年江顷倾力相助而造就今日的他的势来压江顷?
这一压下去,岂非成了忘恩负义?
莫说世人非议,就是言官御史那边看在眼里,即便一时没口诛笔伐,也难免暗自记下,寻个他日适当的时机曝出来,届时今日妄为便成了他人对池千望落井下石的最佳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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