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瑶到的时候，马泰的尸体居然还在街上。
现场很惨烈，轿子破损了，三个轿夫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云青瑶粗粗看过一眼，轿夫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巨大的齿印。
抬轿一般是四个轿夫，但现场只有三个。
云青瑶看到地上被拖拽的血迹，像是有人用沾血的拖把，在地上擦过地一样。
少了的那个轿夫，应该是被拖走了。
周围都是人，云青瑶绕到轿子前面，就看到马泰的尸体，正倾倒靠在轿壁，因为流血过多，脸色煞白，脖子大动脉断裂，官服被血浸泡得湿漉漉的，血正滴答滴答落在鞋面上。
马夫人和马大公子以及一家子老幼，都在边上哭得死去活来。
周围百姓都看着云青瑶。
京城的人几乎都认识她，即便有新来的也通过口耳相传，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她的身份，大家的神色就更复杂了。
“太子妃。”马夫人目眦欲裂地问道，“您为什么要养老虎，那可是畜生！”
云青瑶看着对方，眉头蹙了蹙。
“古往今来，谁会养老虎呢？”马夫人跪在轿子边，抓着她夫君的手，哭得噎住，“现在咬死了人，就算您是太子妃，臣妇也要告到大理寺。”
“我家老爷是我家的天，现在我家的天塌了，臣妇光脚不怕穿鞋的！”马夫人一脸泪水地抬头，狠绝地看着云青瑶。
她确实很惨，夫君死的这么惨，云青瑶对她的恨意并不反感。
她蹲下来，翻了翻一个轿夫身上的齿痕，看向马夫人：“夫人去告吧，我支持你。”
马夫人一愣，惊讶地看着她，她首先的反应是云青瑶说得是反话。
云青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顾及太子的声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愿意被人告。
“你在威胁我？”马夫人问她，马公子也膝行上前来，戒备地看着云青瑶，“明明是您理亏，养得畜生咬死了我爹，您现在还威胁我们？！”
“去告吧，不用介意我的身份，该走什么程序走什么程序。”云青瑶对赶来的雷云道，“请大理寺的人来。”
雷云应是，求请人来。
这个时候，周围的百姓才反应过来，云青瑶不是威胁或者说反话，她是真的支持马夫人母子告。
马夫人母子两人也直愣愣地看着她，眼里依旧是惊讶。
云青瑶没理会他们的情绪，她挨个儿，将所有人的伤口和身上的伤都检查了一遍。
又借了笔纸，写了一份详细的尸格。
大理寺的人就到了，来的居然是大理寺卿卢浩然，云青瑶不涉朝堂，所以和这些人都不熟。
她微微颔首：“卢大人，现在马府要告我饲养老虎，咬死了马大人。”
卢浩然很惊讶太子妃的淡然。
他早就听闻太子妃的大名，当年她和她亲爹云丰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一直知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能力不小，如今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震惊比传闻中更强烈。
“太子妃，”马大人不靠徐作玲也没有靠刘韬，他请云青瑶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您确定吗？他们可是告您啊。您是没事，那太子那边怎么办？”
“如今朝中和两年前不一样了，有于国公府，势力也很大，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要不，我帮您运作一下，私了？”
卢浩然觉得太子妃的从容打动了他，他忽然想用这个案子，做投名状。
他想加入太子党。
云青瑶看着卢浩然渴望的眼神，颔首道：“卢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下个月太子寿辰，邀请您过府吃饭。”
卢浩然一愣提醒云青瑶：“太子妃，太子的寿辰不是下个月。”
“不重要，到时候给您送请柬。”云青瑶怎么能拒绝一位，给她递橄榄枝的好官呢。
至于寿辰？有钱人天天过寿辰。
卢浩然更佩服云青瑶了，连着应是：“一定去，一定去。”
“不过，这个案子您秉公执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云青瑶将手里的尸格递给对方，“刚才验尸的记录。”
卢浩然赶紧接过来。
云青瑶走回来，对马夫人道：“你要是不放心，三司会审也是可以的。”
马夫人母子面面相觑，她都准备好了，如果云青瑶要强行压下来，她就一哭二闹，还可以直接撞死。
她就不信，不能给她家夫君讨个公道。
可万万没有想到，云青瑶居然如今爽快地应了。
弄的她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说。
“尸体保存好。”云青瑶交代卢浩然，“我去找我的老虎问问它情况，升堂的时候去喊我就行。”
云青瑶冲着为官的百姓一一抱拳施礼，然后大大方方走了。
所有看着，心中的佩服无言以表。
“我就说吧，太妃子向来坦荡磊落，是她的责任她不可能推卸不认。”
“就是，有的人居心叵测，太子妃还没来就在这了揣测她肯定强权打压，我呸，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家都跟着点头附和，盯着刚才在云青瑶来前，说她坏话的人。
那几个人脸色难看地走了。
“马夫人，马公子，去大理寺吧。”卢浩然道，“本官会申请三司会审，您二人要是能找到依仗，现在也能找。太子妃说随便您家操作，一切的事，公堂上说。”
马夫人应是。
此刻，金殿上早已是血雨腥风一片。
要说马泰早上被咬死的，可弹劾萧炎夫妻养虎为患，祸行乡里，萧炎德不配位，不配做太子的奏折，却一点不少。
谁能想得到，一个时辰前才死的马泰，他的“好朋友”“好同僚”们，已经为他准备好报仇的利剑了。
弹劾的奏折雪花一样，这就写好了。
反而今天要议的，关于鄞廷知贪污案，户部和吏部自查的事，没有人提。
萧炎不动如山，叠着腿看向领头的徐作玲：“既是我家老虎咬死了马大人，那就上官司。”
“证实是他咬死的再来说孤是不是德不配位。”
“如今一切待定，各位大人就打算盖棺定论？”
他讥讽道：“各位也太着急了。”
“要走大理寺？”皇上问萧炎，萧炎点头，“此事，我虽没有和青瑶交流，但以她的性格，肯定是要走公堂的。”
“青瑶做事有数，朕放心。”皇帝刚说完，大理寺卢浩然来了，“皇上，太子妃娘娘请求三司会审。”
徐作玲一愣，本来他要说三司会审的。
完全没有料到云青瑶居然主动提三司会审。
他发现，他居然猜不到太子夫妻两人的行事逻辑。
“那就三司会审。”皇上道，“趁热打铁，现在就去，朕等你们答复。”
“是。”卢浩然说着，给萧炎行礼，“请殿下和太子妃去一趟大理寺。”
萧炎颔首，率先出了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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