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瑶正半睡半醒，忽然看到萧炎静静坐在房间正中。
背对着她，显得沉郁惆怅。
“阿炎，”云青瑶坐起来，喊了萧炎，“怎么了，有难办的事吗？”
萧炎转过来看着她，脸色极白眼睛微红。
“怎么？”云青瑶惊住，光着脚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萧炎环抱她的腰，贴在她胸，第一次露无助和脆弱，云青瑶心也揪起来，柔声道：“阿炎，怎么了？”
过了很久，云青瑶听到了他一声叹息。
“那位鄞夫人，”萧炎顿了顿，“和我母后的容貌一模一样。”
云青瑶被他的话惊住，她坐下来握着萧炎的手，确认道：“与先孝贤皇后，你亲生的母亲？”
她是知道的，萧炎的母后在他哥哥和嫂嫂去世的第二年也病死了。
距今已近六年。
萧炎点了点头。
“我不会记错母后的容貌。”萧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遮了一层深浅的暗影，也为他添了一份落寞。
云青瑶明白，母亲、哥哥以及嫂嫂对于他来说的重要性。
所以他看到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所有压抑的思念彻底翻涌起来。
“等回京后，我陪你去给母后上香。”云青瑶低声道。
萧炎点了点头。
云青瑶让他睡会儿，给他牵着被子，哄着他：“睡会儿，等睡醒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萧炎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在坤宁宫中，房间里拉着厚重的帘子隔开阳光，也不漏一丝风，母后给他摇着扇子，轻柔地给他讲故事听。
他自小身体不好，鲜少出门，所以他的童年几乎不曾和母后分开过。
“阿炎，”母后抚摸着他的脸，“我托人去找大夫了，这一次，你的病一定能救。”
萧炎也隐隐期待了很久，他渴望阳光，渴望和别的孩子一样在外面奔跑。
可是，母亲好像没有请到想请的大夫。
他猛然睁开眼，云青瑶也正给他摇着扇子，看着他问道：“阿炎，做噩梦了？”
萧炎的心一瞬间装满了，爱几乎溢出来。
他将云青瑶抱在怀中，又捧着她的脸深吻着。
他现在依赖的全部，是云青瑶。
“怎么了？”云青瑶被他吻得头晕，哭笑不得，“梦见什么了？”
萧炎道：“我梦见我母后给我找神医。”
“多大的时候？请到了吗？”云青瑶给他倒茶。
“一次是八岁时，那位大夫来了，但他的药没有用。”萧炎喝了口茶，“一次是……”
他想了想，记忆有些模糊。
“我大哥和嫂嫂出事那年的年初。”萧炎道，“她说打听的大夫，住得极远，路上要走两个月，年中才能到。”
但后来瑞王夫妻出事，先皇后生病，萧炎的生活彻底乱了，若非今天看到鄞夫人，这件事他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遍寻神医十几年后，还能寻到神医？”云青瑶有些奇怪，因为神医不是春笋，每年都有新出头的新笋子。
十几年间，该找到的神医应该都找到了。
有把握治好萧炎病的神医，也早该来了才对。
但这事儿她没有多想，毕竟事情没有发生，神医有没有请到他们都不知道。
“似乎不是中原三国的。”萧炎蹙眉想了想，“等回京后，问一问我舅舅，他可能知道。”
他的舅舅是叶渊的父亲。
“好。那我们去做事？”
萧炎颔首。
他和云青瑶在鄞廷知的书房在看卷宗，鄞夫人带着女儿鄞蓉蓉，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萧炎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鄞夫人的脸上。
“是几分像？”云青瑶也看着鄞夫人，她也觉得对方的气质很好，她没见过萧炎的母亲，现在也算是间接见了。
真的漂亮，难怪萧炎的容貌如此出色。
“十分像。”萧炎低声道，“若母后活着，我分不出来。”
云青瑶很吃惊。
他相信萧炎对先皇后的容貌记忆深刻，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容貌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双胞胎吗？”
萧炎惊讶地看着她：“我不曾听我舅舅说过，我母后有双胞胎姐妹。”
云青瑶请鄞夫人母女坐。
鄞夫人说的还是鄞廷知没有贪污，绝对清白这样的话。
鄞蓉蓉也哭得梨花带雨，说他父亲为官为民一心一意。
“二位看看。”云青瑶将查到的两份贪污的卷宗给母女二人看，也并不多言。
鄞夫人看完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鄞蓉蓉也捂着嘴泪盈于睫，哑口无言。
“我们和鄞廷知不熟，如果不是洪水，太子殿下也不曾关注过洛郡。”云青瑶道，“此话的言下之意，太子办他，纯粹是公事，绝无公报私仇的说法。”
鄞夫人捧着一个账本，擦了擦眼泪：“罪妇知道了。”
“那、那我爹会是什么罪？”鄞蓉蓉颤抖着手问道。
她有个青梅竹马，计划明年初就要成亲了。
现在她爹出事，那她的婚事可能要取消了。
“死罪吧。”云青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那八千块的青石，六万百姓的性命，足够鄞氏利益相关的所有人一起死了。”
鄞蓉蓉冷汗如雨，蹭一下站起来，惊恐地跑了。
她离不开这里，她们虽没有关在牢中，但自由也只是这个院子而已。
鄞夫人也沉默地站起来，冲着萧炎和云青瑶屈身行礼：“既有证据，罪妇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一切由殿下和太子妃做主。”
她放下食盒起身出去，忽然身体晃了晃，朝门口栽过去。
云青瑶正要去扶，电光火石间，萧炎已经到了门口，接住了鄞夫人。
“夫人？”萧炎横抱了将人放在软榻上。
云青瑶给鄞夫人检查，眉头蹙了一下：“她身体不大好，亏得厉害。”
“按理说她的家庭很幸福，夫妻感情不错，儿女也孝顺，怎么会五脏六腑损得如此严重？”
萧炎看着她，夫妻两人一个眼神，就将对方的想法弄清楚了。
“晚点让叶渊去打听，他七勾八搭比我们强。”
萧炎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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