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8）
梁公子听到提亲二字，眼神就亮了，但他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从凳子上下来，假惺惺地矜持道：“这、这不好吧……我们、我们都不熟，我贸然去，肯定会吓着他的……”
小厮看着他，心道：“我家哥儿可真好哄。”
梁觅扭捏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来对方是男儿身，于是乎，他刚刚爬到脸上的喜色瞬间就没了。
他将脸一丧，拿着腰带又要去寻死：“算了吧，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就算我去提亲叶家也不会同意的……梁家也不会同意。父亲要知道了，肯定会抽死我……我还是把自己吊死，下辈子投胎做女人更快些。”小厮简直无语凝噎，他家哥儿好哄是好哄，就是丧得也快。
他又扑上去抱住他的腿，苦口婆心道：“寻死是快，可是哥儿，您怎能保证您下辈子就能投胎做女人呢？万一做了猪呢……”
话音未落，就被梁觅一脚踹开了。
梁公子负气地倒回榻上，扯过薄毯试图将自己捂死。
小厮又稀里糊涂地滚到他榻前，扒着床沿小心翼翼道：“哥儿，要不您先过去打个招呼？”
梁觅扯开毯子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不理人了。
小厮道：“咱们也不是去提亲，自然不用告诉老爷和太太，就是去打声招呼，好叫叶家的人知道您的决心。您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叶公子哪里又怎知道您是想跟他好，还是怎么着啊？”“再说了，都是男人怎么了？”小厮又道，“难不成都是男人，哥儿您就不喜欢叶公子了？您就要什么都不做，就这般认命了？那您要是这样，别说叶公子瞧不上您，小的也瞧不上您！”
梁公子翻了白眼，瞪着小厮道：“谁要你瞧得上！”
他朝里侧翻了身，捂着耳朵不搭理自家小厮，那小厮无奈，只好去外头守着，留他家公子自己琢磨。
梁觅琢磨了半日，少不得又想起方才叶朝牵那班主女儿手的样子，且越想越气，越气越不甘心，那怒火真真是来得莫名奇妙，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查觉的一股怨恨。
他从榻上爬起来，捂着心口，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自己对叶朝的情谊为何会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变得这样深了。
梁公子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怕吃苦，对万事都没什么兴致，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自家那小厮从前也没少跟他说床笫之间的事儿，还叫了个丫头来叫他试。
梁觅看着那姑娘羞答答的模样，心中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只觉无趣的很。
那日他连那丫头终究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就将人打发了出去。
但对叶朝就是不一样，心里好像压着一股执念，那执念清楚的跟他说非是叶朝不可，换做谁都不行。
梁觅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瞧见叶朝转身离去时的背影，心口会那么疼，疼得他都喘不过气了。
他想起小厮的话，自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踟蹰不前，眼睁睁看着，他同叶朝又会错过……
等等，为什么是又？
梁觅想不明白，只能放弃去想，他火急火燎地从榻上爬起来，去换了身衣裳，又认认真真梳了头，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后，便去床榻里侧翻出一个匣子来，打开看了看。
梁夫人疼他，每月的月银都给得很多，他用不完时，就存在匣子里头，还有逢年过节时从长辈们那里拿到的红包，他没花完的都放在这里了，前前后后也算攒下不少。
小厮说让他先过去打个招呼，不说提亲的事儿，那他就不说提亲的事儿，只过去占个位置，提前拿个号，就算将来要提亲要排队，他也是排在前头的。
这样一想，梁公子觉着自己心口的郁结散了不少，于是抱着他的宝贝匣子，带着小厮直接往叶家杀了过去！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梁家外头。
梁公子忽然紧张起来，他撩开帘子，看了看叶家的牌匾，又看了看大门处守着的人，小声道：“你说我只是过来打声招呼，不是来提亲的，用、用不着走正门吧？”
小厮试探着道：“那……要不小的到角门那边去应门？”
梁觅觉着可行，于是又让小厮驾着马车进了巷子，停在了角门处。
小厮跳下马车，正要去应门时，又叫梁觅叫住了。
梁公子拉住他，鼓足了莫大的勇气，道：“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小厮就看着他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不知在犹豫什么，等走到了门口，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敲响了叶家的门。
里头有人答应一声，随即开了门，探头出来见了梁觅，又问：“公子找谁？”
“我、我、我找你家二公子！”梁觅还提高了声音。
那应门的将梁觅打量了一眼，不记得自家二公子还有这么个朋友，又扫见他腰间挂着的腰牌上写着个梁。
梁家同叶家素来没多少交集，那应门的便警惕起来，多问了一句：“公子找我家二公子做什么？”
梁觅瞬间紧张起来，不仅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还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了半日也没说清楚个所以然来。
这可把他的小厮急死了，在后头小声提醒：“哥儿，打招呼、打招呼啊！”
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
哦，来向叶朝提亲之前，先打个招呼。
梁公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来，然后他张开嘴道：“我来打……”说到这里，他对上那应门的视线，在他警惕的眼神中卡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向二公子提亲！”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气氛，连街上吵闹的人声都安静了。
梁觅的小厮捂着脸，简直不忍细看。
那应门的更是瞪着眼，一脸瞠目结舌，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向谁提亲？”
梁公子眼神已经死了。
他哈哈尬笑两声，破罐子破摔地又说了一遍：“我来向你家二公子提亲……”
“您有病吧？”话音落下，只听得“砰”一声，那应门的无情地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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