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回去
温明若回过神来，勉强与徐宁笑了一声：“后来他不辞而别，不知去了哪里。我逼问杨鹤许久，才得知他回了渝州。我又去过渝州，想说同他谈谈，他却拒绝相见。”
她在渝州城等了许久，从山色空濛等到细雪靡靡，酒楼的掌柜都认得她了，也没能等到想见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在酒楼里等了多久，贺连昱就在酒楼外站了多久。
徐宁倾身将她抱了一抱，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若你努力还是没结果，便只能说明你们之间无缘。他只不过是你漫漫人生路上陪你走过一段路的过客，等时间一久，大家就都成了陌生人。百年后再回想起来，也不过是淡然一笑的程度。”
温明若埋首在她肩头，深吸一口气后，果然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甜而不腻的熏香。
她慢慢冷静下来，又将徐宁推开了一些，平静笑道：“你说得对。等我将京城的事务处理好后，再去渝州看看，若他仍是不想见我，那我也只能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徐宁拍拍她的背，又替她理了理鬓发：“无论结果如何，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要记得写信回来。”
*
县试放榜那日，温明若去了渝州。
太后又派了人来接徐宁同小炮竹，借口进宫去说话，其实是要将放榜的消息告知他们，另外也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徐宁便没能去送温明若，只将叫出厨子准备的几样点心，和一壶她去年酿的梅子酒叫玄冬替她送了过去，顺便让玄冬帮忙转交了一封信。
信上说叫温明若不必好怕，她已经先给渝州那边徐大太太去了信，告知了情况，温明若若有什么事，只管去徐家请她帮忙。
信中另外附有她的名帖，道是她从前同裴衍在渝州暂住的房子还没卖，温明若只要就她的名帖拿给看管宅子的人看，就能进去住，里头的人也随她差遣。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在看见那些东西的瞬间，温明若觉得自己心安了不少。
她不是一个人，若没有成功，她惨败而归，京城也还有听她唠叨抱怨的人。
*
温明若去了渝州，先去徐家拜访一番，随后才去了从前徐宁和裴衍暂住的地方。
那里管事早早就收到了徐宁的信，又认得温明若，见她到了，比招呼自家主子还要热情。
等稍微修整过后，她才叫香尘去杨家祖宅递信。
不出她所料，那边很快回信，道是有事忙，抽不出空来见她。
温明若有些气愤，亲自去杨家外头堵人，倒是见着贺连昱了，可对方见了她就如同见了鬼一样，马车都没下，就直接走了，后来更是连家都没敢回。
她没了法子，只好请徐家大太太帮忙，以她的名义请了贺连昱到徐家去。
贺连昱一开始还很有警惕心，推辞不去，活来大太太推说病了，不大好，这才骗了贺连昱过去。
等他过去了，进了门，才见屋里坐着的是正在喝茶的温明若，徐家没一个人在。
贺连昱才知自己受骗了，转身就要走。温明若又去拦他，贺连昱反而挣扎得更厉害了，拉扯间他一个不稳，撞翻了椅子，倒在地上，却因右小腿的关系，好一阵没能爬起来。
温明若要去扶他，他避开视线，满脸拒绝：“你别过来！”
“为什么？”温明若皱眉，不能理解，“我们好好谈谈不好？”
贺连昱趴在地上，浑身都写满了拒绝：“不好！”
温明若吸了口气，又道：“那日我们遇难，你不是问我‘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当时我心里没有答案，答不上来，只能装睡。如今我心里有了答案，你不想听了吗？”
贺连昱闻言，呼吸一紧，可下一刻又用力攥紧双手，咬牙道：“不想！”
说着，他又用力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可右小腿使不上力，依旧没能成功。“我知道你是同情我，我不用你同情！”贺连昱双手撑着地，抓着椅子，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杨鹤也好，其他什么鹤也罢，你爱与谁一块儿就与谁一块，我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温明若刚想前走了一步，贺连昱就背过身去，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决绝而又坚定：“你不要再靠近我，你离我越近，只会让我越难堪！”
“是吗？”温明若笑了一声，压着语气缓缓道，“你这般不愿意见我，我走便是了。明日辰时，我就离开渝州，往后再不会打扰你，你自己珍重。”
说罢，直接擦着贺连昱的肩，先一步离开了。
贺连昱愣了一下，木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了屋门口时，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拖着腿追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喊出来，只痛苦地抱住脑袋，一点一点蹲了下去。
*
早春的渝州多雨，温明若卯正起来收拾东西时，一场暴雨悄然而至，直接拦了她离开渝州的路。
她看了眼被雨幕完全遮挡的天空，什么也没说，让霜降将她不多的东西搬到了马车上去。
府中管事的见雨这样大，几乎寸步难行，劝道：“姑奶奶，雨这样大，您改日再走吧？”
“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温明若让香尘拿了钱袋来递给他，“这是我的谢礼，不多，你替我分给他们，权当我请他们吃酒。”
说罢，不顾管事的推辞与劝阻，冒雨上了马车。
她站在车辕上，最后往雨幕之中看了一眼，依然是没能瞧见自己想见的人。
“走吧。”温明若收回视线，矮身钻进了马车之中。
渝州她来了三回，俗话说事不过三，往后——她大约是再不会来了。
*
“公子，我们回去吧？”小厮举着伞，拉着站在雨中不肯离去的贺连昱，“这么大的雨，大奶奶说不定还在徐家没走呢。您若实在放不下，咱们去徐家看不看好不好？”
“她走了。”贺连昱垂着眼，任凭雨水将浇成了落汤鸡，否认道，“我没有放不下她，我只是、只是……想送送她。”
可雨势磅礴，城门口来往的马车寥寥无几，他能送谁呢？
小厮拽了他几把，见实在是拽不动，只能艰难地举着伞，同他家公子一块儿淋雨。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家公子终于死心了，转过身来，低声道：“走吧……”话音未落，忽然听得雨幕之中传来一道声音，柔声问：“去哪里？”
贺连昱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就见眼前一个举着伞的人将伞往他这边倾了倾，笑道：“雨势太大，车马难以行动，我一时没了去处。公子若是要回家，能不能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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