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圣人
香尘带着那姑娘下去洗漱换衣裳。
那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香尘身边，有些不解地问：“香尘姐姐，我见姑娘方才神情有些奇怪，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说我叫芒种是正好？”
香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芒种这个名字……是从前同我一起伺候姑娘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将原来那个芒种的事情说了说。
如今这个芒种听完，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那、那我叫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香尘也不明白温明若给她这个名字的用意，只道，“既是姑娘给你的，你只用便是，想来姑娘是有自己的用意。你既求了姑娘留下你，那姑娘便是主子，往后主子吩咐什么，咱们只管做便是，少打听些有的没的，才能活得久些。”
芒种听了，又乖乖地答应一声，当真不在多问。
她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学得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
*
次日，贺连昱回住处时，温明若已经不在了，只留了芒种在屋里候着。
贺连昱想起她昨日说今日要去一趟铺子，但还是不死心的问：“大奶奶呢？”
昨日香尘已经同芒种解释过了，她知道贺连昱同温明若是“夫妻”，住在京城，只是暂时回渝州来处理事务，过一阵就要回京去。
但芒种觉得奇怪，真正的夫妻会同贺连昱与温明若一样，睡都不睡一块儿的？
芒种想起香尘交代的话来，不敢多问，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
这会子也是如实回道：“大奶奶出去了。”
贺连昱又不死心地问：“没说几时回来？”
芒种摇摇头：“没说。”
贺连昱听后只好闭嘴，又不得不接受，温明若就是不愿意同他回去这个事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去收拾一番，带上东西出了门。
杨家那边，贺连昱其实并不熟，他母亲也很少提起那边的人来，贺老爷更是从来不提。
以往还住在徐家时，他义父义母道倒会在逢年过节时，替他送些东西过去，问起原因来，也只说那是他母亲的娘家，说真疏远了，不联系了，将来若是有意外，离了贺家，不至于没去处。那时贺连昱觉着他义父义母是杞人忧天，毕竟他父母感情极好，他父亲为了他母亲屋里连个妾都没有，他母亲又怎会落到没去处的下场？
如今贺连昱却忽然觉着，是有这个必要的。
但他并不想一个人过去，于是喊了徐家大哥一起，先去拜祭了外祖父，之后到杨家去略微坐一坐就走。
等他这边死拉硬拽，终于拽得徐家大哥无可奈何地跟他出了侧门后，远远的就见有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侧门处停下。
然后贺连昱就看见本该晌午才能回来的温明若扶着香尘的手下了马车。
贺连昱拽着徐家大哥的手愣在原地。
温明若见他二人在侧门处拉拉扯扯的，莫名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托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的福，眼下瞧见此等场景，再瞧向贺连昱时，眼神就变了，且格外地高深莫测。
贺连昱急忙松开徐家大哥的手，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什么都没做……你不是到铺子上去了？怎这个时辰回来了？”
温明若又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要我同你回杨家去？我怕你等不及，便一早去铺子里将事情都处理了。怎么……不用我去了？”
贺连昱还未出声，徐家大哥就拖长了的声调“哎呀”大叫一声：“弟妹回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罢，一手推了一个，把人直接推到了马车边：“三弟啊三弟，你能娶着三弟妹就偷着乐吧！二位慢走，快去快回啊。”
说罢，生怕自己被逮上马车，忙往后退开好几步，挥着手绢告别，好似那些站在秦楼楚馆门口目送大爷们回去的姑娘。温明若同贺连昱都没说话，沉默着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了，贺连昱才轻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忙，不打算去，才想拉了大哥一起。”
温明若莫名奇妙：“我几时说了不去？”
贺连昱道：“昨日我问你，你说‘知道了’。”
“对啊，我知道了。”温明若瞧了他一眼，不太理解，“有什么问题？”
贺连昱：“……”
但凡他昨日多问一句，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嘴长来不是光吃饭的，还有说话的作用。
*
自打贺夫人同贺老爷去了京城之后，杨家祖宅这边就几乎不曾回来过，但这边却意外的收拾得很干净，还没其他杨家人住进来。
一问之下，才知这几年一直是徐家在帮忙打理。
“说起来义父义母同贺夫人也不过是闺阁好友的关系，怎帮她做到这般地步？”温明若站在祠堂里，环视了一圈，见架上摆了许多灵位，杨老爷和杨夫人也在上头。
贺连昱不让她沾手，自己拿了湿帕子在擦拭牌位，闻言回道：“我也不知。义父义母对我也很好，从未将我当过外人，也以我的名义一直同杨家维持着联系。”
温明若听了，不由感叹道：“这大约就是圣人的模样吧。”
贺连昱擦拭完牌位，又同温明若上了香，拜祭过后便要到杨老爷和杨夫人的坟前去。
这边他二人刚刚出了祠堂，就听看管杨家祖宅的下人来回，道是二房的人来，来接过他们到二房那边去。
贺连昱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晌午之前过去，怎这么快就派人来接了？”
“我见表哥迟迟没过来，不放心，便亲自过来了。”下人还没回话，回廊拐角处就传来了一道男声。
贺连昱闻声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快步上得前来，他穿一件浅云长衫，未着冠，戴的方巾，瞧着不像个生意人，倒像是个书生。
贺连昱没接话，只打量着他，那人便一拱手拜道：“表哥不认得我，我是杨家二房的人，杨鹤，字有为。表哥叫我有为便是。这位……想来就是表嫂了？”
说罢，他抬起眼，毫不避违地从下往上地看向了温明若，眼看着要瞧见她的脸时，边上贺连昱身形一晃，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温明若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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