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回家
叶朝没能将梁觅带回去,把他弄丢了,丢在了关外。
关外的风似刀子,又有财狼虎豹,他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甚至很有可能连个完整的尸骨也留不下。
从那以后,叶朝除去必要的军务外,好几日不曾跟人正常交流。
每日出城迎敌,都不要命似的往前冲,能杀多少是多少,受了伤也不管,只管闷头杀掉挡在眼前的敌人……
因为她说过的,她要带他们回家的。
叶千嶂和叶相逢拦不住她,又怕她为此将自己搭进去,只能亲自盯着。直到后来,两人才从之前叶朝带出去的一个士兵的嘴里得知,那日要留下断后的是叶朝。
梁觅从马上跌下去的瞬间,叶朝就停住了马,要留下断后,替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江蓠知道她其实更多的是想替梁觅和死去的士兵们报仇,也知道愤怒之中的叶朝,多少有些没理智。
所以,他没让叶朝留,一马鞭甩在叶朝乘坐的马的屁股上,让士兵强行带她走了。
江蓠带了五个人留下断后,一个也没能回去。
而此时的叶朝,与其说是恨蛮人,不如说是在恨她自己,恨自己没能将带出去的人全部带回来,恨自己把他们留在了关外……
但这件事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切断了蛮人的支援,后续军粮一时半刻送不过来,蛮人军心不稳,受到不小的刺激,叶千嶂他们趁势而为,给了蛮人一记重创!
而真正打破平衡的是,蛮人为了报复他们,将梁觅和江蓠他们的尸首挂在了城门上,试图挑衅叶朝他们,逼他们投降。
叶家三兄妹什么也没说,转头就带着还被关押在牢里的图蒙和一众蛮人俘虏,一路打到了西州城下,当着那群蛮人的面,一刀砍了图蒙和那些俘虏的脑袋……
蛮人愤怒不已,出城迎敌。
两军厮杀,场面混乱又严肃,有人倒下,有人站了起来,鲜血像水一样,四处横流,尸首堆积如山不知是谁的……
这一场战事僵持了许久。
最后叶朝在叶千嶂和叶相逢的掩护下,攀上城楼,杀了蛮人的将领,砍下蛮人的旗帜时,僵持的战事失去平衡,往一边倒了……
蛮人四处溃逃,又被当做俘虏擒住,最后西州城门大开,叶家的人重新回了家。
曾经葬送在西州城的无数英灵可以安息了。
叶朝他们拾回了梁觅他们的尸首,却没能拾回叶侯的,也没能拾回西州城破那日,其他牺牲的将士们的尸首,只捡到了刻着他们名字的佩刀……
叶朝又去了一趟关外,捡回了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首,还有一些刻着名字的佩刀。
之后叶千嶂他们又领兵继续前进,把蛮人打得落花流水,彻底滚出了西州地界,同时他们在原来的边界线上向前推进两百里,占领了蛮人的一坐城池。
蛮人不敌,想派自家公主和亲,叶千嶂折子都没往京递,就直接拒,又要继续打。
八部里彻底内乱,将病重的噶尔图拉下首领的位置,由他的政敌接了位置。
政敌为表示友好,割地议和。*
消息传回京城时,已是一个月以后了。
魏王的势力彻底被铲除,京中压了许久的消息终于发了出来——当今病逝,太子李暝登基,皇后叶姩垂帘,吏部尚书裴衍辅政。
魏王谋逆,满门抄斩,梁家、方家诛九族,左都御史、礼部尚书等一干曾与魏王有过联系大臣,全部流放!
一时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心虚的夹紧尾巴做人,没做过亏心事的面对这样大的空缺,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
原礼部侍郎升任礼部尚书,徐停补了礼部侍郎的空缺,兵部侍郎补了方寅的空缺,陈伯礼补了兵部侍郎的空缺,沈家三老爷补了左都御史的空缺。
裴衍升任太师一职,兼任军机大臣、辅政大臣,吏部尚书由王侍郎接任。而赵侍郎因与魏王有过联系,在魏王的死讯传出来那日,就被人发现他在家中自缢了。
李鹜“病逝”的消息传出去的第二日,礼部拟了几个谥号,先拿给了裴衍过目。
裴衍看过,见上面大都是些褒义字。
他未发表意见,只领着新上任的礼部尚书——王家的人,去了坤宁宫。
叶姩如今是太后了,但她仍住在坤宁宫,有朝臣劝她搬去慈宁宫,她也没去,只说再议。
再议的结果就是,她仍旧住在坤宁宫。
礼部尚书将拟好的谥号呈给叶姩,让叶姩决定。
刚上任礼部尚书从前除了大朝会,能见到李鹜的机会不多,对他了解甚少,拟的谥号全是褒义,一共四个:宣、景、慧、睿。
叶姩看了,眸光微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些封号……他哪里当得起。”礼部尚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慌忙垂下了头去。
裴衍在一旁喝茶,闻言也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供后人品评罢了。”
礼部尚书察觉气氛不对,谨慎的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叶姩从托盘里拿了那个刻着“慧”的木牌,道:“就这吧……不过这个字太单了,他恐怕也承受不住,再加个字好了。”
礼部尚书连忙洗耳恭听:“娘娘请说。”
叶姩道:“厉。厉慧帝。”
“厉”这个字可不是什么好谥。
礼部尚书谨慎地想了想,提醒道:“这……会不会不大好?自古以来,‘厉’这个谥号都是恶谥。若用在先帝身上,只怕遭人非议。”
“不妨事,谁要非议,你让他来找我。”叶姩平淡地笑了笑。礼部尚书有些为难,毕竟他刚刚上位,唯恐出错被人诟病,回头留下什么污点。
他求助地看向裴衍,试图让他帮忙劝劝叶姩。
裴衍看了他一眼,却道:“不妨事,圣……先帝不会怪罪。”
礼部尚书快哭了,先帝是不会怪罪,毕竟死都死了,想怪罪也怪罪不了,可还有人活着啊……
他见二位主意已定,就知没了商量的余地,只好哭丧着脸下去拟折子。
等礼部尚书一走,裴衍就放了茶盏,道:“近来朝中事多,恐怕还得劳烦娘娘多废些心。”
叶姩转头看向他,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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