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划拉着屏幕的名单，随口回了一句：“没事，日行一善。”
张强怔了下。
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有人向他求助，凡是太麻烦的事，他就会说不知道，半点也不肯多加费心。
无他，他就是这么一个利己的人。
名单不久就划拉见底，还没有找到张强说的人。男生的脸色一变再变，眼神也微妙了许多。他道：“你确定这个人叫张明？”
“对，有没有这个人？”
张强想看他手机的名单，男生就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目光戒备：“干什么？你该不是社会上的人，要来套我们专业的信息吧？”
“不是，我哥哥真的是你们学校的！”张强为了证明身份，把自己学生证都掏出来了，“你看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青湖大学的大学生，这次是来找我哥哥的。”
男生检查了一番学生证，发现确实看不出什么差错，才松了一口气，面露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多虑了。但是我们学校确实没有这个人。”
张强憾道：“这样啊，那算了。”
男生努力想了一下，灵光一闪：“张明！哦哦哦，我知道了！”
张强看向他。
他道：“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知道是谁了。开学报到的时候，有个叫什么明的男生，他找到我们的辅导员，说要休学一年。”
“休学一年？”张强心头一跳，“他休学了？”
“好像是吧。”说着，男生又点开又一份文件，道：“这个开学的名单，没有删减的。我看看，哦在这里，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叫张明的？”
张强赶紧瞧了一眼，几乎有些艰难：“……是。”
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休学？
该读不上大学的人，不该是自己吗？他凭什么不读？
“那就对了，你哥哥早就退学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找他？”男生道。
张强也不知道怎么离开理工学院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门口。
门口保安还记得他，问道：“小伙子，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张强迷茫地看着他，低声道：“他不在这里。”
“那挺不赶巧。”保安随口安慰道：“没事，你下次再来也一样。”
张强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他想到最近张明的异样，电光石火之间，恍然醒悟了过来。
他点开了手机地图，搜入了“西西麻辣烫”这几个字。
查找了一下。
他果真看到一家叫西西麻辣烫的，就在他们上次吃饭的商场附近。
这么前后一联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张明会对那个商场那么熟悉了。
他不在学校的食堂兼职，而是去了外面餐馆打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强离开理工学院，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家餐馆，对着穿着工服的张明，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明也没想到张强能找来，他以为张强进不去他学校，很快就会想着放弃了。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围裙，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紧张：“阿强，我知道你打电话过来，但因为我一时走不开，所以没办法过去。”
直到现在，他还是在道歉，寄希望张强还什么都都不知道，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阿强。”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张强正色道，“你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这一点都不可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退学？”
事已至此，张明也知道了。张强特地跑到他学校翻了个底朝天，也清楚他那点事情了。
他小声辩解：“我没有退学，那只是休学。”
张强气道：“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不管是退学还是休学，你都不能这样做，爸妈对你期望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做，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张明神情紧张：“你不会说出去吧？”
张强道：“我不会……不对，我凭什么答应你，你赶紧给我学校读书去！”
他目光绕过张明的身后，看到了这家麻辣烫，环境还算整洁。
他又把视线落在张明身上，皱着眉头打量了几眼，语气平平：“难怪我每次见你，你身上都有一种麻辣烫的味道。”
张明此时心虚不已，面上胆怯。
张强默了一会，又道：“我没打过麻辣烫的零工，但是我知道这种油味很重，收盘洗碗都比较麻烦。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张明不敢回答。
张强嘁了一声，有些荒唐：“你该不会从开学就开始做了吧？”
听到这话，张明面上的血色褪尽，脸色煞白。
原来如此。
他居然猜对了。张强闭了闭眼，道：“你疯了吧！你有想过爸妈知道会怎么样吗！？他们那么希望你上大学，不惜牺牲我也要成全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你也希望我上大学吗？”
“什么？”
张明又问：“你也和爸妈一样，希望我上上大学吗？”
张强语气一顿，继而偏过头去，漠不关心道：“这跟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自己不希望，他还能不去上学了？
“可是我们本来没法一起上大学的，你忘了吗？”
此言一出，空气都陷入了凝滞。
张强震惊地盯着他，就听他又道：“爸妈钱不够，只够让一个人上大学的。”
“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当我知道你逃出去了，就打算安心留下打工的。但是父母还是把学费给我了，我就知道他们放弃了你。”
“我一想到身无分文的你，想到你走到如今的每一步都极其艰难，就没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爸妈的偏心了。”
“我来到这里，第一时间联系了你，但是那时你拉黑了我，你们学校我也暂时进不去。后来，我就去办理了休学手续，还在这里租了一个房子。”
张明也看一眼背后的餐馆，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颇为苦涩：“如你所见，我还找了一份工作。”
他三言两语讲清了来龙去脉，张强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张明没说出口的，下意识隐瞒的真相，就是他牺牲了自己，每周的生活费，实则都是他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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