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慈没有追着问是怎么回事,而是静静地陪着郑媛媛慢慢的将情绪平复下来。
郑媛媛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伯娘,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陈兆慈笑着说:“媛媛,发泄心里的情绪也是一种治疗的方式,伯娘也不追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想要跟伯娘说呢,伯娘就认真听着,你想要伯娘帮你想个法子呢,伯娘就帮你想个法子,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呀,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伯娘尊重你的想法。”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郑媛媛感到非常的新奇,她认真的看着陈兆慈,陈兆慈笑了笑,说:“伯娘说的都是真的,就是跟你嫂子还有许柏他们几个也是这样的,你们是我们的孩子,但是你们也是单独的个体,我们做父母,做长辈的有些时候是不能够替你们做决定做选择的,但是只要是你们选择好了,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们都会陪着你们走下去。”
郑媛媛又哭了起来,陈兆慈笑着摇了摇头,说:“好了好了,刚才是情绪宣泄,这会这是什么意思?”
郑媛媛抽噎着说:“伯娘,我早早的就没了母亲,从来没有人像您这样跟我说话,伯娘,谢谢您!”
是个苦命的孩子,陈兆慈心疼的揽着她的肩膀,说:“好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往前看,人活着呀,就是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会经历很多很多自己不愿意经历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能熬过去了,你就会觉得,这日子呀,过起来其实很有意思的。”
郑媛媛一个劲的点头,陈兆慈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做噩梦,安慰她道:“媛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人总是还要往前看的,你还年轻,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等到在过去几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事情其实不算是什么事情。”
郑媛媛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的荒凉,那个修竹一般的男子没了之后,郑媛媛就觉得,日子怎么过其实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却不能这样跟陈兆慈说,不仅仅是陈兆慈,跟谁都不能说的,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她想要怀念一生的旖旎,郑媛媛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让宗承平躺在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慢慢的怀念。
陈兆慈从郑媛媛的院子里出来,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表面上一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其实她有心事,只是自己只是医生,治病救人,可是治不了这心病。
许棣在侯爷的书房里面,看着红泥小火炉里面明明灭灭的灯光,微微的叹了口气,说:“祖父,您说,圣上到底会怎么样处置王君卓呢?”
永宁侯看许棣又提起这个话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会怎么这么关心王君卓呢?”
许棣认真的说:“祖父,王君卓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咱们不能否认他的军事才能,西南这么多年一直安安稳稳的,不就是因为有王君卓坐镇吗?我这次去西南,看到那边的百姓日子过的很是安稳,可见王君卓也不是一个暴虐之人,只是因为他是王家人,是大皇子的舅舅,这才被人多加猜忌,可是西南却是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不管是谁去接替他,那个人总归不是王君卓,怕的是日后西南会再起战事。”
永宁侯笑了笑,说:“许棣,这些问题,该是圣上还有几位首辅大人操心才是,你呀,就把淼州守好了就是,你老祖母的意思,待到日后国泰民安了,咱们该收拾收拾回老家就赶紧走,京城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许棣奇怪的说:“为什么要走?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就跟赌博一般,只是咱们压上的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万劫不复,可是正因为如此,每个人才会拼尽全力的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祖父,您这样想,其实这样的事情还是挺不错的,只是有些时候,这些人会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去牺牲百姓的利益,这个是最最不能容忍的,这个国家呀,如果没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支撑着,哪里能够有这样繁荣的景象?”
永宁侯想到梧州那些从山谷之中出来的前朝遗老遗少,跟着点了点头,说:“你这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我想起梧州那些人,他们都是玉家王朝最体面的人,这么多年为什么活成了这样,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做普通老百姓会做的那些事情跟你,祖父也是回来之后想了许久此想明白这些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历史其实是由百姓创造的,不植根于百姓,就像那空中楼阁一般,再没有什么继续的可能了。”
许棣笑着说:“祖父,真没有想到,您竟然能想到这些。”
侯爷笑着摇了摇头,说:“好了,我们这些勋贵人家的子弟,打小就是被人伺候长大的,别说种地了,就是让他自己照顾自己都做不到,你跟我说过好几次百姓的重要性,我自然是会认真的思考,好了,时候不早了,行李要收拾好了,你就去看看你的老祖母,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要走,最舍不得的就是她老人家了。“
许棣去了太老夫人的院子里,太老夫人正让人开了自己的库房,从里面找出来很多又细又软的布料,看到许棣过来了,赶紧招呼他:“你过来看,这是我给我那还未出生的重孙找的,你带着去,给孩子做些里衣包被,小孩子皮肤嫩,就得用这些才行呢。”
许棣笑着说:“老祖母,那我就替我那孩儿多多的谢谢您了。”
太老夫人笑呵呵的不让谢,许荛跟陈兆慈过来,一家三口陪着太老夫人还有侯爷吃过午饭之后,许棣这才带着人往通州而去。
许棣一行人走的很快,傍晚时分就到了通州,船已经在码头等着了,上了船,船工卯足了劲头,顺风顺水,往淼州驶去。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许棣躺在船舱里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心里在想跟自己的父亲说的那些话,梁承帝已经明确的表示过,要给萧垣成长的时间,梁承帝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还能够再撑个十年八年的,而这段时间,就是萧垣成长的机会,其实更是许棣一个发展的机会。
许荛曾经跟许棣说过,让许棣不要肆无忌惮的发展势力,要在梁承帝跟萧垣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而这个平衡点,不仅仅是能够维系梁承帝跟萧垣的父子关系,更是能够向梁承帝表明,许家仅仅是致力于帮助梁承帝培养下一代的帝王,这个培养,是根据梁承帝的设想来的,并不是许家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的,萧垣依旧是萧家的继承人,他未来代表的是萧家接手大梁的江山,而不是许家按着自己的喜好培养出来的。
许棣心里清楚,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思去考虑一个帝王的想法,特别是在萧垣的问题上,后来许荛为什么不将萧垣带在身边培养,而是由萧垣身边的侍卫陪着,跟着陈家的子弟一起习武读书?为的就是要跟萧垣保持一个能够让梁承帝放心的距离,后来,请吴慕岳给萧垣做老师,也是征得了梁承帝的同意,吴慕岳更是亲自跟梁承帝联系,而许荛,对于萧垣的培养,从来不参与自己的意见。
狡兔死走狗烹,历史上那么多惨痛的案例,而许荛更是一个认真钻研过历史的人,他那里能够不明白这些道理?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才会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更是让许棣约束好自己的言行,更是让侯爷约束好家中子弟的行为,许家的爷们,在许棣这一辈,除了许棣,为什么别的都还未将亲事定下来?明面上是说要等着日后科举了,能够好看一些,其实是不想跟京城权贵有姻亲,永宁侯府现在煊煊赫赫的,许桦就是想要娶个郡主都娶的,是永宁侯不敢让他娶高门贵女,生怕在梁承帝看来,这是永宁侯府要靠着姻亲去拉帮结派。
许棣心烦意乱的,翻了好几个身之后,索性批衣起床,开了舱门,这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半夜会下雪,实在是太冷了,许棣头脑清醒了之后,赶紧回了自己的舱房。
不说许棣一路急行往吕州赶,因为到了年底,郑媛媛准备告辞回家过年,陈兆慈觉得六皇子伏诛,七皇子这会也蹦跶不起来了,就让白微跟白蜜帮着郑媛媛收拾了几样药材,准备要送郑媛媛回郑宅。
郑媛媛临走之前,想要再去前院看一看周家一家三口,却被告知,周家一家三口已经回了城南的铺子里面,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这会京城已经有了好些外地的举子过来准备,铺子里的买卖很好,又因为许栀为了将竹纸铺子的名声打出去,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要在年前年后做一些活动,所以,不仅仅是周二柱在这里呆不住,就是周二嫂更是心里着急,就是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也是按捺不住了,所以,一家三口前几日就早早的收拾了行李回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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