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看到累的瘦了很多的陈兆慈,有眼里含着泪,跟着抬着的担架一路走到马车边,扶着陈兆慈上了马车之后,陈兆慈拦着许栀,说:“小九啊,你先不要靠我太近了,等我找个地方好好的洗一洗,消消毒你再到我跟前来好不好?”
许栀想要坚持,却没想到陈兆慈直接就把车帘给拉上,许栀只能跟路嬷嬷去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朝廷派过来的大夫过来两天了,好几位大夫,都是从太医院出来的,跟陈兆慈一起把祠堂那些病人挨个检查了一遍之后,确认都康复了,这才把周家村解封。
周家村里一阵欢腾,陈兆慈闭着眼睛躺在马车上,身心疲惫,一旁伺候着的白微给陈兆慈擦了擦额头的汗,心疼的说:“夫人,这次回去咱们可得好好的歇一歇才是啊。”
陈兆慈闭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白微想到方才看到的,对陈兆慈说:“夫人,咱们在这里累了十多天呢,我方才看到路边站着好几位穿着四品大员服侍的大人,您说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呢?”
陈兆慈这才睁开眼睛,想了想,轻轻的舒了口气,说:“白微啊,待会去了云安县,咱们洗漱歇息之后就回淼州,在淼州再待个三两日的,就赶紧回京城,家里人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个什么样子呢。”
白微听了抿嘴一乐,嘴边的那两个小小的梨涡让这个快要二十岁的姑娘看起来很是清妍美丽。
白微自然是清楚,自己家的夫人嘴里的这个家里人其实就是老爷。白微来许家十多年了,可以说打小就看着许荛跟陈兆慈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虽然两个人前些年在一起待的时间不是很长,大部分的时候因为各种事情都是处于分居的状态,就连白微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都有些担心,夫人跟老爷不能时时的在一起,感情会不会变淡了,会不会有人暗地里勾引老爷,趁机插足了。
但是夫人跟老爷之间的感情却一直那么好,这次夫人出来,原本是i计划十来天的时间就回去的,老爷夫人不放心姑娘,老爷是不能出来的, 夫人过来看看两个人也能够放心,谁知道竟然遇到瘟疫,夫人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这一待就是十多天的时间,估计家中老爷这会已经是望眼欲穿的等着夫人回去了。
陈兆慈自然是明白白微笑容的意思,倒也没有不好意思,说:“你也不要笑话我跟老爷,我们两个人呀,这么多年的感情,同生共死的,长时间不见面相互惦记都是正常的,对了,白微的,我一直想要问一下的,你们几个是怎么打算自己的终生大事的?”
白微没想到陈昭慈会在这个时候问到这个问题,有些羞赧,但是还是落落大方的说:“夫人,这个问题我考虑过的,看多了您跟老爷相处,我感觉周围没有能够符合我要求的男子,您也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孩子其实很不友好的,我们跟着夫人您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嫁了人之后呢?夫人,并不是谁都能够像您还有老爷这样,对我们这些女孩子这么宽容,任由我们做些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良家妇女所作的事情,反正我日后实要跟随夫人左右的,嫁人,没打算过。”
陈昭慈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正是因为明白,才会对身边的女孩子多有宽容,但是一个女孩子,不成家,年轻的时候无所谓的,等到了年老的时候,别人身边儿女绕膝,自己却是孤身一人,怎么能够受得了呢?
白微笑着说:“夫人,您就别想多了,我跟咱们家姑娘说过的,等我老了,就赖着姑娘,让姑娘把我养在她的慈幼院里面,我别都没有,还有跟着您学的这一身的医术呢,到时候就靠着这一身的医术,我还能没有人照顾吗?”
这个倒是真的,陈兆慈也算是放了几分的心思,身体太疲惫,也是上了年纪的缘故,陈兆慈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云安县最大的客栈里面,马车停下来,陈兆慈才又醒过来,客栈里面已经安排好了热水,陈兆慈早早的就给了郑伯源一个药方子,让他按着方子抓了药,用大铁锅煮好了之后,带着白微几个,还有马光几个一起在客栈里面仔细的洗漱了之后,又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都用火烧了,这才换好了新衣服,回到客房里面休息。
许栀早就端着熬好了小米粥过来,一碗小米粥,几样小咸菜,陈兆慈吃完了之后,浑身通泰,舒服的喟叹一声,对坐在房间里的许栀还有路嬷嬷说:“我觉得这会才算是活了过来,哎呀,嬷嬷,这几天又不能好好洗脸,又不能好好的洗澡,真是累死我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等到事情完了,我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洗个澡,换一身新衣裳,睡他个三天两夜。”
路嬷嬷把桌上的碗筷收起来,放到食盒里面,待会直接拿到厨房里面就会有人清洗,听到陈兆慈的话,笑着说:“我跟九丫头这就走,你呀,好好的睡你的觉就是了。”
陈兆慈摆了摆手,说:“路上在那车里面睡了一觉,不是很困,嬷嬷,这些日子也是劳累了您了。”
路嬷嬷在村口帮着调派食物,还得把村子里每家每户发放的东西跟许栀一起做好记录,最重要的是,路嬷嬷跟许栀给陈兆慈她们要准备一日三餐的,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呢,送进去的是食物要拿取方便,还得搭配营养,最重要的是,要适合几个人的口味,还得几天不能够重样,这些天,路嬷嬷真的是绞尽了脑汁了,白蜜就跟陈兆慈说过的,看着菜色,就知道路嬷嬷没少费心思。
路嬷嬷赶紧说:“我哪里劳累了,是劳累了你们才是啊,兆慈,你跟白微几个,这次圣上要不给你们奖励,我都不答应呢。”
陈兆慈摆了摆手,说:“这次的功劳,可不是我或者是我们几个人的,是咱们大家伙的功劳才是呢,我们几个在村子里,要没有你们在村子外面忙前忙后的,照料我们的生活,给我们做好物资保障,我们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就把疫症给治好了?嬷嬷,我也不瞒着您,这次的疫症,其实是所有的医术上没有记录过的,是一种新的症状,我带着白微几个,只能是按着症状一点一点的用药,万幸我们在你们的帮助下,把这个症状给治好了,日后再有同样的症状出来,按着我的方子用药就好。”
路嬷嬷听了高兴的一个劲的点头,许栀看时候不早了,路嬷嬷这些天也是忙前忙后都没停下来,扶着路嬷嬷对陈兆慈说:“娘亲,您好好的歇一歇,我送嬷嬷去歇息,嬷嬷这些日子也是累坏了。”
陈兆慈躺下之后,心里还在琢磨药方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看到窗户那边很是明亮,起身开了窗户,浑身就被外面明亮的阳光一下子包围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个窗户正对着客栈的院子,这个客栈,前面一个招待客人的地方,是个大厅,不仅有掌柜的柜台,还有一个放置着好几张八仙桌的专门吃饭的地方,从柜台一侧转过去,就是通往后院住宿的院子,很大第一个院子,三面围着建的是二层的木制的楼房,陈兆慈这个房间就在二楼,站在窗口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坐北朝南的院子,客栈迎客的大厅一侧就是客栈的大门,正对着大门时一面影壁,转过影壁后面是牲口棚,紧挨着牲口棚的,是客栈的后门,后门开的很大,一些比较大的马车就从这边进来。
客栈的大厅紧挨着客栈的厨房,厨房建的比较大,这会厨房里面人来人往的,前面应该是有不少人在吃饭,陈兆慈甚至还能够闻到厨房里面饭菜的香味。
北边跟西边都是二层的木制的楼房,应该是作为客房的,这会很多窗户都是关着的,陈兆慈估计应该是都住着人呢。
陈兆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太阳悬在空中的位置,应该是到了下午时分,正在琢磨着事情呢,就看到几个人牵着自己骑的马从大门进来,陈兆慈有些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待到看清楚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就看到一个青年一身风尘的牵着马站在院子里,笑着望着站在窗口的陈兆慈,这个青年正是许棣。
陈兆慈再也忍不住了,扭身就往门口跑,正好白微开门要进来,没想到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夫人,一阵风似的往楼梯那边跑,白微一把就把门拉上,追在陈兆慈的身后往楼梯跑。
陈兆慈从木头做的楼梯上跑下来,许棣手里的马已经被人牵着往墙边的牲口棚那边走了,许棣迎着陈兆慈跑过来,一把就把陈昭慈给抱了起来,先转了两圈,这才放下来,惹得陈兆慈一阵的惊呼。
那边已经有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开了窗户往外看,许棣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还是跟曾经迎接陈兆慈从灾区回来一般,抱着陈兆慈转了两圈,放下之后对陈兆慈说:“娘亲,你是儿子的骄傲,儿子以为你豪!”
陈兆慈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许棣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帕子,说:“娘亲,您辛苦了!”
陈兆慈拉着许棣的手,任由许棣给自己擦眼泪,倒是让身后的白微看的眼眶发热。
白微是最明白这些日子陈兆慈的不容易的,且不说在周家村,守着那么多得了疫症的人,虽然说每日里都要做好防护,但是谁能知道防护是不是做的到位呢?陈兆慈不仅仅是督促着守着几十个得了疫症的人做好防护,还得想法子救治那些人,白微她们仨虽然已经随着陈兆慈学了几年的医术,在这样的疫症面前,她们就是想要帮着诊治,陈兆慈都不会同意,白微三个人这几日其实做的就是护理的工作。
每日里,早中晚三次,陈兆慈从轻症开始,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完一趟需要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看完了就是根据诊治的情况,给每一个病人写脉案,写药方,那些人能够这么快的就恢复了健康,陈兆慈功不可没。
许棣护着陈兆慈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说:“娘亲,儿子知道您是最了不起的人,您看,儿子淼州都没有去呢,先过来云安县看您。”
陈兆慈听了,擦眼泪的手一顿,转过身盯着许棣,问道:“你跟我说,你去淼州做什么?”
许棣笑嘻嘻的说:“圣上给我下了旨意,让我来淼州上任啊。”
陈兆慈听了,气的把手里的帕子往地上使劲一摔,指着许棣的鼻子骂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你是他的救火队长吗,啊?你去,写一封辞呈,这个官咱们不做了。”
许棣赶紧搂着陈兆慈的肩膀,哄着说:“哎呀,我的娘亲啊,我在哪里不是为人民服务啊,您看,我这是在登州做出了成绩,证明我的能力了,圣上才把我给派过来的。”
陈兆慈冷笑两声,说:“淼州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你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淼州是个火药桶?许棣,你也不要把自己的能力看的很厉害,这个世道,离了谁都是要照旧过日子,你别跟说说什么你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些话在我这里不好使。”
许棣依旧是笑着说:“娘亲,您看您现在多么睿智啊,我想要说的话您这都帮着我说了呀,我的亲娘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喜欢挑战的人,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的面前,您觉得我能放弃吗?”
陈兆慈用袖子使劲的擦了擦眼泪,说:“是,你是个喜欢挑战的人,我跟你爹也不想要管你,都随着你去就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且不说你现在不仅仅是我们两个的儿子,你上面还有祖父老祖母,咱们就说说你的妻子,还有一对孩子,她们都是你的责任,你就是她们头顶上的一片天,你做事情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你万一出了事情他们要怎么办,你怎么能够还跟原来你光棍一条的时候那样,随心随性呢?”
许棣扶着陈兆慈进了房间,伺候着陈兆慈洗漱了,又给倒了一杯茶,这才坐下来,跟陈兆慈慢慢的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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