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僵了一下,赶紧写了递过去:
“商总,这是我邮箱。”
完蛋了,今晚总在他面前丢脸。
算了算了,这些天丢的脸还少吗?
自从那晚喝醉打错视频电话后,好像总会阴差阳错,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自己屡次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总的想办法找补。
南栀绞尽脑汁,心里全是懊恼,磕磕巴巴地说,
“我刚死里逃生,脑子不太好,你别介意……”
商辰禹原本就是心血来潮逗她,见她这会儿又生了距离感,深深看一眼,没再说什么。
叮的一声。
手机收到信息提示,邮件到了。
对面的女孩迫不及待点进去,再抬眸看他时,眼底又恢复了那股子机灵劲,笑得明眸皓齿:
“今晚真的很感谢商总。”
“晚安,祝你好梦~”
……
酒店的信笺被南栀用完,前台又送来好几本,甚至还体贴地送来了熏香和手机支架。
那台新买的丹青弧双卫星通话顶配手机被横放在支架上,视频轮番重复播放着,也不知这是第几遍。
台灯昏庸,淡淡地映在南栀白色针织裙上,侧脸上。
她咬着笔,像个孜孜不倦的学生,反复观摩反复推演,不断地暂停、快进、暂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孩的注意力终于被一条新弹出的短信吸引。
短信是周季礼发的,【睡了吗?怎么换号了?】
南栀点开看了一眼,原本打算置之不理的,想了想还是回道:
【在外面玩,不小心把手机丢了,临时的号。】
周季礼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好几分钟,手机弹出一条通话邀请。
“喂?”
他的声音很疲倦,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桌面:“在哪玩?明天我让人送台新手机给你。”
“不必了,已经买了。”
很奇怪,这次接他电话完全没有以往那种发自内心的雀跃感。
南栀鬼使神差撒了个谎,翻着笔下信笺密密麻麻的记录,心不在焉地问:
“你还在苏芒娱乐?”
对面倏地寂静,隔了许久,周季礼才不太自然地说:
“嗯,明早还有次谈判会议。”
像是怕她追问,说完这句他匆匆结束通话:“早点睡,有事打我电话。”
手机响起一阵忙音,南栀怔怔看了会,起身走到窗前。
商辰禹房间的窗帘是拉起的,她这间的没有,
窗户隔音不好,还关不严实,雨丝顺着缝隙中渗透进来,吹拂到她脸上。
潮湿、烦闷。
电话挂掉的前一秒,她不是没有听到一道很小的女声,那人说“季礼,我想喝水~”,嗓音酥酥软软,透着点撒娇。
呵,他这么晚了还和白清欢待在一起。
在干什么她不想猜,光一句“想喝水”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南栀默默拉上窗帘隔绝掉外面的雨雾,内心做了个决定。
笃笃——
就在这时,隔间响起不急不缓的叩门声。
商辰禹轻咳了一声,懒怠的嗓音隔着木门传过来:
“南医生,知道房间隔音不好,半夜三更还打电话扰民?”
南栀:“……”
他总有让人忘却烦恼的本事。
手机举到眼前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半,确实不早了。
“抱歉,打扰到你了。”
南栀放下手机,换上铺在被褥上的新睡衣去刷牙,经过隔间门时,停顿一下,笑盈盈地说:
“倘若明天这台手术成功,有商总你一半的功劳,到时请你吃饭。”
说完,她开始后悔。
不应该说请吃饭,
她已经放了他好多次鸽子了,
果然,下一秒,听到男人似笑非笑地说:“希望南医生一诺千金、言而有信。”
隔着一道紧闭的木门,看不见他表情,但能想象出来,他眼角稍扬,桃花眼深邃又勾人。
“……”他这是以牙还牙呢。
南栀莫名也想给他添点堵,抬手将门栓“咔哒”用力栓住,微昂着下颚傲娇道:
“南医生当然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隔壁的人轻笑了声。
/
狂风暴雨呼啸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时分,外面不再有雷声,雨势也渐渐弱了。
心里记挂着工作,不到七点,南栀便醒了。
怕吵醒别人,她动作很轻,吸着拖鞋踮起脚尖走到窗前,掀起窗帘一角。
天光泄进来,视野里一片狼藉,两旁绿植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好在路上积水不深,已经有ZF人员、志愿者、环卫工人在疏通清理了。
查看天气预报,发现台风已经过境,预计再过一个小时高速公路就能恢复正常通行。
左右无事,她把昨晚写的笔记一张张温习一遍,又观看了好几遍丹尼尔的手术视频。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手机的嗡嗡震动声。
电话被迅速接起,商辰禹说话声压得很低,几近耳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说的是祖鲁语,南栀听不大懂,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词句,好像是与某个正在开采的金矿有关。
这个时间点,南非正是半夜,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多半是出了事。
南栀下意识紧张,不想耽误他正事,她熄掉手机,褪下睡衣换上那条白色针织裙,把晾在洗手间的衣服收进购物袋里,迅速将东西收拾好。
待他挂断电话后,走过去打开门锁。
不确定商辰禹现在是什么状态,有没有穿衣服。每个人睡觉的癖好不同,比如,有的人习惯裸睡,虽然在这种环境里,这位商二公子裸睡的概率微乎其微,南栀还是只礼貌地敲了敲门。
“商总。”
“醒了?”商辰禹轻笑,拖鞋的吸地声慢条斯理朝浴室靠近,“等我几分钟,带你下去吃早餐。”
语调平静,听上去古井无波。
南栀怀疑自己想岔了,或许并不是金矿出事。
她舒了口气,也往洗手间走:“不急,我还没刷牙洗漱呢。”
几分钟后,那道紧闭了十个小时的隔间门被打开。
商辰禹站在门口,衬衫与西裤一丝不苟,最上方的扣子不羁地敞着,看见南栀出来的那刻,桃花眸里荡漾着笑意。
她没带橡皮筋,头发还用那支玉簪挽着,配合那件收腰的针织裙一点也不突兀,更显温婉知性。
南栀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商总昨晚睡眠如何?”
“还不错。”
男人拿过她手里的购物袋,拉开门走过去摁电梯,随口道,
“在非洲有时候一待就是几个月,那里的环境远远不如这里。尤其第一年,配套设施没搞起来,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
电梯开了,商辰禹绅士地摊手,示意她先进。
“没想到商总还挺能吃苦耐劳。”
南栀迈进去,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她顺势就着话题问,“你最近还要过去吗?”
“嗯,定了下午的航班。”
“去多久?”
“还没定,要看事情进展顺不顺利。”
商辰禹垂眼看了看她眼睛,没水肿,也没红血丝,看来昨晚睡的还可以。
他暗暗松了口气,昨晚自始至终留意着隔壁动静,自然听到了周季礼的电话。
他对周季礼的动态了如指掌,很清楚地知道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因为,所有事情都在按他预设的剧本发展而已。
他唯一没法预设的,是南栀的情绪。
以为她会失眠。
万幸,
她似乎并不如她自己想象的,
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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