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妍等着父亲说下去,可是后面却再也没有下文了。
她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复听,连听了几十遍,结果都是一样。
她的父亲留给她的临终遗言,居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撒哈拉。
顾槿妍沉痛的闭上眼,她想到那天她提到薛川诈死这件事,父亲表情严肃的说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她,结果却因为那帮土匪的闯入,让父亲未尽的语言再也说不出口……
掌心因为用力血又渗了出来,她枯竭的眼眶再次盈满热泪。
“爸,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我一定会查清楚他们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一步一步毁掉顾家,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愤恨无比的哭声凄厉悲怆。
她的父亲在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想给她留一句话,老天都没有给这样的机会。
***
顾槿妍来到了晋城的裙边地带,占了一大片山林,无数楼台错落有致的俪都会所。
经过她几日的跟踪观察,已经确定了薛定祥和秦正弘是这里的常客。
她直接找到经理,说明了她的来意:“我想应聘你们这里的服务员。”
经理诧异的望了她半天,顾家在晋城不说是顶级富豪,但也算豪门贵胄,顾家的千金像俪都会所这样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对她一点不了解。
“顾小姐,你好歹也是富家千金,到我们这里来应聘服务员,会不会有点……”
她平静的回应:“你说的那是从前,现在已经不是了。
“现在,我需要一份工作。”
顾家出事在晋城几乎已经家喻户晓,经理为难的琢磨了一下,“那我来给你安排其它工作。”
“不用,服务生就可以。”
也许别人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做这份低贱的工作,但她自己心里清楚,俪都是晋城顶级私人会所,她待在这里,能够获取大量的信息。
她一定要查清楚薛秦两家的勾当,薛川诈死的真相,贺南越的死亡……
虽然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她跟贺南越的死无关,但她直觉这件事跟顾家落难有关。
似乎自从南越遇难那天开始,顾家的灾难也就接踵而至。
所有的不幸同时发生,这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吗?
不,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巧合,这明显是连带效应,因为一件事,而引发的天罗地网。
韩千喜从出租车上下来,跨进一道匠心独运的大门时,眼前的一景一物刷新了她的三观。
弯弯曲曲的林中路,路两边每百米的距离就坐落着一栋三层楼的建筑,每栋建筑前都有一片不小的开阔地,伫立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艺术雕像小喷泉。
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兴奋而又新鲜的围着会所走了一圈,看到了各种豪华的别墅,宴请聚会的高级餐厅,酒吧、KTV、高尔夫球场、游泳池……
生平第一次踏进这样的云鼎之地,她免不了一阵感叹:“贫穷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
这里简直是有钱人专属的“综合体”。
她毕业于某名牌大学金融系,最初是一名银行趴柜台的小职员,经过一年多的不懈努力与奋斗,最近才调去做私人银行理财经理,服务高端VIP客户。
今天是被一名客户约过来谈理财规划,不然她还没机会见识这样一场盛世繁华。
在一片灌木从中,她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趄趔,手里的手机掉进了地面的一处缝隙。
韩千喜蹲在地上傻眼了,只见那地面凹下去的地方长度有一米左右,高度倒是只有十几厘米,可上面架空搭着一块条形镂空铁盖,她伸手拭着想去捡,只差一点点距离时,手背却怎么也伸不下去了。
顾槿妍走过一片梧桐树,看到梧桐树旁的一块草地上,蹲着一名一脸愁容的年轻女孩,她径直走过去,面无表情的问了句:“怎么了?”
韩千喜抬起头,一脸无奈的指了指地下:“我手机掉了。”
顾槿妍蹲下身,把手伸向铁盖,韩千喜忙说:“没用的,手伸不下……”
只听哧一声,像是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顾槿妍的手伸了下去,将手机捡出来,一脸淡漠的递到了韩千喜面前。
眼睛不去看她递过来的手机,而是盯着她被刮破掉一层皮肉的手背,韩千喜深深的被惊呆了。
她木讷的抓过她的手,一脸不可思议:“天哪,伤成这样?你都不疼吗?”
顾槿妍抽回手,站起身冷漠回应:“这一点点伤都疼的话,那就不用活了。”
韩千喜望着她坚毅离去的身影,目瞪口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明明跟自己年龄看起来相差无几,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决绝。
她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言笑晏晏的挡住了顾槿妍的去路。
阳光下,她的笑容纯净灿烂。
“我觉得你好有个性,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她迅速伸出自己的手:“你好,我叫韩千喜。”
顾槿妍盯着她伸过来的手,停顿了几秒,抬眸漠然回绝:“我不需要朋友。”
冷若冰霜的从她面前擦肩而过。
韩千喜被拒绝的有点愕然,不死心的又追过去:“但你这手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我总要带你找个地方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不必。”
韩千喜石化了。
这次没有再追过去,只是心中生起了一道无法言说的感慨。
如花的年纪,却这般拒人于千里?
想来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害吧……
入夜,顾槿妍提着一桶泡面向自己的出租屋走近,她走的沉寂,并没有发现出租屋附近停着一辆车。
贺南齐坐在车里,凝视着远处死气沉沉的身影,修长的手指抚向了额头。
纪官杰从后视镜里将总裁内心的挣扎一览无遗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总裁受着怎样的煎熬。
不能走近却也不能远离的痛苦大抵就是如此吧。
她已经孤苦伶仃,他不忍心不管她。
却也管不了她。
纪官杰开口:“贺总,顾小姐如今对你误会颇深,她就算接受全世界人的施舍,也一定不会接受你的帮助。”
纪官杰一语直击要害。
贺南齐的视线落在她拎着的泡面上,手再度抚上额头,用力捏了捏太阳穴的位置。
纪官杰试探问:“贺总,要过去吗?”
他摇摇头:“开车吧。”
顾槿妍到俪都会所以服务员的身份蹲守的第四天,终于让她等来了机会。
每一位预约的客人来之前,经理都会让服务生把包厢先整理好。
当她从前台的预约登记本上看到秦正弘跟薛定祥的预约时,在他们还没来到之前,她以整理包厢的理由,将一枚小型窃听器插在了桌子下面。
俪都会所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高级会所,每一间包厢里都有防窃听干扰系统。
但是内部员工,却知道如何避开这种干扰。
晚上七点整,秦正弘跟薛定祥先后来到了俪都,顾槿妍等他们两人都进了包厢后,找个理由跟经理请假离开了。
她一踏出俪都,就立刻摸出手机,等了有二三分钟,手机上与窃听器同步的APP,出现了秦正弘与薛定祥的对话——
“老秦,你们家怎么回事?说好的这个月底就让令千金与我儿子结婚,这马上就到了婚期,你女儿却不见了人影,几个意思?”
薛定祥的语气透着极大的不满。
秦正弘立马赔着笑意解释:“老薛,你别生气,我家丫头就是患了婚前焦虑症,出门去散散心,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
“可最好如此,别我忙活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去年我们跟顾家订婚时,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说跟你们联姻利益更大,我也不至于做一回小人。”
“那肯定是,我们家就一个女儿,我以后的家产还不都是她的,那顾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毕竟有个儿子。”
“唉,不过这顾枫堂夫妻俩一下子都死了,我还挺慎得慌,我准备就这两天到开光寺去找圆仁大师去去晦气。”
“他们死了只是意外,跟你我又没有关系。”
“老秦,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那要不是你我联手将他家企业搞垮,你又故意挖了个赌债那么大的坑给他跳,他也不至于一命呜呼啊。”
“那他们要直接从别墅里滚出去,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你老实说,那帮收高利贷的人是你通知过去的吧?”
“没错,是我通知过去的,他顾枫堂就不配住那么好的房子,既然不小心死了,说明他就该死!”
薛定祥长长舒了口气:“死了也好,免得发现了我俩联手的那些事到时候找我们打击报复。”
“是的,死了干净。”
“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庆祝秦兄你十年磨一剑,大仇得报,也庆祝我们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
顾槿妍蹲在马路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用指甲狠狠的掐自己的手臂。
薛定祥……
秦正弘……
一辆车停到她面前,下来两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出其不意的突然将她掳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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