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市长，预留线孔，对后面布线的人来说，确实会方便许多，但是，这么多线孔，要在主体建筑施工过程中预留的话，势必会给我们的主体工程增加不少难度。从整个工程上来说，资金和时间成本，其实都差不多。所以说，预留线孔，其实意义不大。”
王文辩早就想好了应对某些领导问责时的措辞。
“那你们是修改图纸了是吗？”
邹晓燕的目光掠过了王文辩的脸，看向别处。
“没有。”
王文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就没法回避这个问题。
修改图纸的话，那是要经过层层上报的。
他们显然就没有走这道程序。
“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按照图纸施工了？”邹晓燕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的。”
王文辩知道，邹晓燕是死抓着没按照图纸施工这件事不放了。
他只能先老老实实的承认下来。
“如果可以不按图纸施工的话，那还要图纸干什么？”
“邹市长，虽然我们没有按照图纸施工，可是无论在资金成本还是时间成本上来说，都无伤大体，这并不是我们的疏漏，而是事前经过我们认真考量了的。您抓着这事儿不放，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王文辩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
“王文辩，你竟然跟市长狡辩！”一直没有发声的张文理顿时就朝着王文辩怒吼起来。
他本想着王文辩立即认个错儿，服个软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没想他竟然敢顶撞邹晓燕，你这不是老虎身上挠痒痒吗？
“张副市长，你让他说，我怎么就小题大做了？”
听到这里，邹晓燕反而不再起高腔了。
“邹市长，如果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您或许就不会这么追着不放了，恰恰因为张卫东是您的贴身秘书，您就对我这个建筑行家的这个决定不依不饶了是吗？恕我直言，邹市长，您这就是护犊子的表现！”
“王文辩，你们不按照图纸施工，导致布线人员增加施工难度，让不专业的人干这种专业的事情，我不但不能批评你，反而我还要表扬你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连钻孔这么简单的活儿都干不了，那只能说明他们无能，请问，哪家负责布线的工人，不会钻孔的？如果他们敢于承认自己无能，我立马就可以找人来干，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比他们干得差！”
此时的王文辩反而理直气壮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些理由，都是那么的充分，那么的无可辩驳。
他可不想让一个代市长凭着自己的职位，就这么压得他头抬不起来。
他心说，你邹晓燕既然想替张卫东出头，那你就要承受来自我这个建筑行家的质疑和反驳！
市长怎么了？难道市长就不让人说话了吗？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张卫东却是来到了王文辩的面前。
“王总经理，你就不要有这种妄想了。就你这种偷工减料的所谓建筑行家，我们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你的手上？”
如果张卫东一直躲在邹晓燕的身后，那必然会被王文辩甚至连张文理都瞧不起。
他是绝不可能让邹晓燕一个人在那里苦苦支撑的。
“张卫东，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偷工减料？”王文辩突然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王文辩对邹晓燕，无论如何，还是有些畏惧的，但是张卫东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小屁孩儿而已，何惧之有？
“张卫东，我哪里偷工减料了，你给老子拿出证据来，不然，今天老子跟你没完！”
王文辩指着张卫东的鼻子吼道。
“你不按图纸施工，省掉了预留孔洞的工作，我问你，这算不算偷工？”
“你……张卫东，你这叫强词夺理！我们这不过是把建筑的时间推到了布线上而已，怎么就成了偷工了？”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预留孔洞的工程推到布线上来，谁给你擅自修改图纸的权力？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权力？就算是设计院的院长要修改这份图纸，也要经过市领导的批准吧？请问张副市长，这份图纸的修改，经过您的批准了吗？”
张卫东瞬间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张文理副市长。
此时的张文理早就架不住了，大冬天的，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我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修改图纸的申请！”到了这个份上，张文理怎么可能还替王文辩说话？
就算是平时得了王文辩的某些好处，现在他也不敢顶这个雷的。
当初市委市府把如此重要的一个项目，交给张文理来负责，本身就是对他的信任和重用，可此时他要是再站在王文辩这一边的话，那可真就不知道大小王了。
“好！就算这是你所谓的偷工，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减料？”王文辩冷笑一声反问道。
整个大楼都已经封顶，什么位置用了多少料，即使一个专业的施工员，如果不采取专业的手段进行监测，也是无法证明的，更何况张卫东一个门外汉了。
他自信，这不过是张卫东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好，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想要的证据！”
说完，张卫东提了一把电锤，径直来到了一面承重墙面前，插上电源，张卫东朝着墙上一个位置打了起来。
只是钻破了最上面那一层水泥之后，只见电锤突的一下闯了进去！
这分明就是里面所用的砖不够结实的表现。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电锤打在了一块豆腐上一样！
那一瞬间，张文理的脸腾的就红了。
而王文辩的脸，却是刷的白了！
就算是一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建筑材料明显不合格的表现啊！
可张卫东并没有停下，而是用电锤直接打出了一个方孔，然后用电锤轻轻的一捅，被切割出来的那部分墙壁，直接就落到了对面的地板上。
众人随着张卫东一起来到了对面。
张卫东直接用电锤的把子，朝着地上的几块破碎的红砖轻轻砸去，只见那几块碎砖瞬间就成了粉末！
“王文辩，你他娘的就是用这样的材料给老子干活的？”
张文理瞬间就爆炸了。
此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过去，朝着王文辩的脸上就左右开弓的狂扇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王文辩偷工减料的事情了，这分明就是打了他张文理的脸啊！
当初张文理信誓旦旦的说要把这项工程打造成可以抗击九级大地震的优质工程，可现在王文理居然不知死活的用上了如此不堪的建筑材料！
此时，王文辩再也不敢狡辩，任整个脸火辣辣的疼痛，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都不敢哼哼一声。
刚才头上冒汗的人是张文理，而现在，王文辩却是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而且浑身瘫软。
作为这项工程的直接责任人，他当然明白自己所要承担的后果。
“邹市长，张副市长，我冤枉啊！这真的不赖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些坑人的材料啊！”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王文辩也学会了哭诉，竟然开始往外推卸责任了。
“王文辩，你个王八蛋，现在你给我说说看，你这是不是偷工减料？”刘铁终于寻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上前一把薅住了王文辩的衣领，直接把他提到了那些碎砖的面前，砰的一声摁到了地上，“但凡你能在施工中把这样的砖头多泡些水，而且用上达标的水泥，也不会出现这么吓人的情况的！你他妈竟然在我东哥和市长面前嘴硬！来，你说说，你这是不是偷工减料？”
“这都是我手下人干的，不关我的事，是他们坑了我啊！”
王文辩跪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什么？到这时候了，你还敢狡辩？这不是你干的？那他妈要你这个总经理吃屎吗？”
胖子刘铁平时看着比较温和，可一旦让他逮住了可以发泄的对象，也绝不是善茬子。
要不是当着两位市领导的面，刘铁都要上前扇王文辩几个大嘴巴子了。
事到如今，邹晓燕反而心情平复了不少，最让她欣慰的，就是在对方强行狡辩的关键时刻，张卫东居然再一次用铁的事实，让对方闭上了嘴。
这比一拳将对方打趴下了，都让邹晓燕觉得过瘾。
仅仅只是这两个小小的方面，已经反映出了行政服务大厅在承建方面出现的严重问题了。
至于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这个王文辩又动了多少手脚。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王文辩，瞬间就成了一条死狗，不要说敢汪汪了，就是哼哼都不敢了。
张卫东都不屑的再踏上一只脚。
因为他想要的效果，已经拿到了！
今天，他就是要拿王文辩这个刺头，给自己的大贵人邹晓燕树威的。
而一直置身事外的王哲，此时远远的站在那里，却是对自己这个年轻的伯乐，再次刮目相看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在这些人到来之前，张卫东在墙上看似不经意的钻了那个小眼儿，竟然有如此的用意！
“这小子，一分钱都不肯多花啊！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把对方撂倒在脚下！”王哲心里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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