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走后,我把药庄里面的犄角旮旯全部收拾了一遍。
还是那句话,人走散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这不,没一会儿,客户就上门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皮草的男人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说:“阁下就是掌柜的?”
“买药还是看病?”
“买药。”皮草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烦请掌柜的帮我来三两当归。”
我抓起秤杆,足称的三两当归,草纸将其包好递给了皮草男。
皮草男掂了掂:“足称么?”
我呵呵一笑,直接点破他的身份:“足不足称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怎么?难道疲门专门养你这种只会吃喝的人么?”
皮草男也笑言:“都说这鬼街天下药庄的掌柜的年纪不大,但斤两足,今日一见的确名不虚传,在下黄伟,来此也是为了给李掌柜的提个醒,册门大变在即,李掌柜的有大好前程,所以希望你不要搭错了船,以至葬身江海。”
“这是疲门魁首的意思么?还是说是疲门哪位前辈的意思?”
“有区别么?”黄伟冷笑一声,放下五张钞票:“我劝李掌柜的不要打听那么多,言尽于此,再会。”
黄伟离开之后,我第一时间上了二楼。
发现这鬼街一上午的时间多了很多生面孔,有摆摊的,有剃头的、送货的还有跑出租的。
这几种职业,在旧社会都有缩影。
比如那摆摊卖文玩的,这就是册门的人,也是册门一种探听消息的方式。
剃头匠、护镖的、车夫,也是如今江湖上人数最多的散户,民国时期,送货归靠了挂门的牌匾,跑出租的跟剃头的属于中立派,但是这两种人跟勾栏一门的人走得很近。
无他,跑出租的会给勾栏女拉客,剃头的嘛……
来剃头的人各行各业都有,剃头的也有自己的一套话术,三言两语就能套出他们想要的情报,至于跟勾栏女交换情报的方式。
懂的都懂。
江湖上三教九流都已经注意到册门这次的大换血,都想要出来搞点事情。
不过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疲门了。
因为疲门走的是行医济世之道,江湖地位极高。
而且疲门不仅囊括江湖游医,也包括现在的医院,甚至包括古代的巫祝等等,只要是用各种办法给人看病的,皆归疲门。
所以疲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之高仅次于惊门,因为人吃五谷没有不生病的,一旦生病都要有求于疲门,人家不管你还算好的,如果人家面上救你,背地里抽你骨髓摘你腰子,你也没辙。
毕竟江湖上有句话,叫自古疲爵是一家。
但是建国之后,疲门内外分化严重,那些正规的医生、医院等医术超群的人归于内疲;而像那些卖假药的,专治绝症的,卖祖传秘方的,包治百病的这些都是外疲的人,这种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骗子。
可无论是内疲还是外疲,小病治得了,大病治不了,结果都是病人病没治好,人也死了,钱也被疲门弟子给掏干净了,病人死后,病人的老婆孩子也都没钱过日子了。
所以,谁遇上疲门弟子,谁就要脱层皮,这也是疲门“疲”字的由来。
上次听周雅说他父亲患病已经是风前烛、雨中灯。
在联合上疲门黄伟刚才的一番说辞,基本上可以肯定疲门已经跟周雅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联手了,以助其夺取疲门魁首之位,这么一来周雅的胜算微乎其微。
而且疲门老魁首的病说不定也是这帮人给整出来的。
毕竟如今的疲门被资本介入之后,内疲外疲已经不分家了。
我掏出手机联系上周雅,告知疲门已经介入之后,她让我等着,很快就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到了。
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说:“你开这药庄,莫不成真懂医术?”
“不然萧万发怎么好的?”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我坦白道。
“那你随我走一趟。”她拉着我就上了车:“早知道你会医术,我就来找你了,我怀疑有人在我爸的药里做了手脚。”
车上,周雅说她一直以为我能治好萧万发仅仅是因为我也是盗门的人,懂得南派的下蛊之术,没想到我还懂医术。
我说盗门不管是南派还是北派多少都懂一些医术。
她翻了个白眼,说昨天晚上她爸喝了药之后整个人骤然痉挛,口溢鲜血,已经到了断气的边缘,幸得疲门魁首施救才保下了性命。
我说:“刚才疲门一个叫黄伟的人来找我,让我不要插手,八成是让我不要给你爸治病吧?”
“那你治不治?”她扭过头,朝我眨了眨眼。
“看在我女人的份儿上,治。”
她笑着呸了我一下,但眉宇间的愁容是她的笑容所遮掩不了的。
她不开心,但我开心。
无他,因为江湖这滩水已经开始乱了,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而且江湖这滩水越乱对我来说好处就越多。
来到册门的私人医院,我随周雅进入病房。
房间里站着三五个人,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在床榻一侧,给床上那位骨瘦嶙峋的病人诊脉。
周雅说白发老者就是疲门的魁首黄勇,床上那个就是她爸,周宗云。
之后她打招呼道:“黄爷爷,我爸的病怎么样了?”
“不乐观啊。”黄勇看了周雅一眼,随后问道:“你身后这位小友是?”
“我男朋友。”周雅大方承认。
这四个字,也让床上那位的眼睛缓缓睁开。
周雅绕开黄勇上前握住周宗云的手:“爸,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那个心上人是谁么?就是他,天下药庄的掌柜,也是他摁得千门抬不起头,打了周处生脸的那个人。”
周宗云目光瞥向我,我也上前两步,叫了一声伯父。
随后我坐在黄勇刚刚坐着的位置,伸手搭脉。
片刻之后,我松开手对周雅摇了摇头:“人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整个肺部已经完全坏死,哪怕是孙思邈老先生亲自下凡也难以医治,若用药得当,大概还能有一周之期。”
黄勇观我诊脉,又给出定论,询问道:“小友懂得医术?”
“略知一二,跟家里长辈学过几年。”
“哦?那你家门庭想必是疲门之人吧?你是哪门之后?”
“我不是疲门的人。”
我对黄勇的印象还算不错,此人面容和蔼,眼神清澈,没有害人之心,想必刚刚威胁我那人,是疲门其他理事的下人。
看我这么说,黄勇神色略带可惜。
我又说:“不过我对疲门,神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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