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你一个人的
王佛之站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霍明珠才挑着眉又咦了一声：“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也不说话呢？”
王佛之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说不是：“只是难得见有士族小娘子喜欢赏玩玉器这些的，我见过的女郎大多只是喜欢佩戴这些，也很少有认真的去了解的。
毕竟自己家里面从外头得来的，怎么样都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他这时候才又往霍明珠身旁坐了下去。
王佛之是身形颀长的人，坐在霍明珠手边上，其实也能够把光线遮挡住一些。霍明珠噙着笑，举着那个小小的玉雕，正对着渗漏进来的光线，比了一会儿：“你说的也对，反正我身边这些小姊妹之中，也没人喜欢这个。
从小到大，我自己赏玩玉器，也没有人能与我一起说几句。
我要实在是遇上特别好的，心里惦记得很的，也都是到拢翠斋去跟我祖母说。
不过你也知道嘛，我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大多时候祖母嫌我聒噪，也不叫我往她跟前杵。
其实时间长了，我也不爱跟人说这个。”
她说到此处时候，又诶的一声，声音略略顿了一下，侧目又去看坐在她身旁的王佛之：“听你的意思，你也喜欢这些？”
王佛之不假思索的说是：“我家中还收藏了不少的原石料子，有玉料，也有各色的宝石料子，要是你……”他突然收了声，大约是怕唐突了霍明珠。
这会儿自己也回过神了。
果然人是不能太走神，得凝神，才不会出错。
他今天就是太过于放松，说起话来才差点儿口无遮拦。
刚刚也是险些脱口而出的。
他原本想说，要是霍明珠喜欢，将来有机会带她去看一看。
可那些东西他收在琅琊祖宅里，是他的家。
霍明珠一个没有出阁的年轻女郎，自然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回琅琊去。
将来若是成了婚，嫁了人，就更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霍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出来了他想说什么，有些别扭的别开脸，稍稍缓和了须臾，才重新侧目看过来：“既然是你收藏的，自然都是你心爱之物，我是最不好夺人所爱的人，你好好收着吧，就算是派人回琅琊去取了来，要送我，我也是不肯收的。
再说了，人家都讲无功不受禄——”
她手心握着那只小小的玉雕，感受着羊脂白玉的温度。
总觉得这玉雕上似乎还残留着王佛之的气息和温度。
她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来，他坐在书房里，手上握着刻刀，一笔一划的雕刻出这只玉雕时候，该是何等细致的模样。
也许会因为专注而鼻尖渗出汗珠，浅浅的挂在他鼻头上。
他这样的人，那般场景下，大约很可爱。
因为专注于做一件事情，为她而做的事情。
她握着，掌心温热，很快就又觉得那样的温度在慢慢的升高。
霍明珠始终都是眉眼弯弯的模样：“这个玉雕，就当是那天在茶楼我帮你打抱不平，你送来的谢礼好啦。
反正我二哥哥也已经知道你送东西来了，我要是推说不要，反而显得我扭捏拘谨。
而且这个东西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她一面说，一面收回了目光去看那只小小的玉雕，紧接着又诶了一声问王佛之：“你知道我属兔子的？”
王佛之笑而不语，好半天才接了她的话：“既然是要送礼来谢你的，自然要花些心思，想想你喜欢什么。
不过后来我又想，你自己喜欢的东西，霍家又不会缺了你的短了你的，哪里用得着我来送呢？
所以不如我多用心一点。送来的东西未必你有多喜欢，可是最起码是我极用心给你准备的。
哪怕不喜欢，收在库房里就是了，你只要晓得我是用心给你准备的，心思到了，也足够了。
这些年我自己做的玉雕不多，这的确是不多得的东西。
要是这么说起，或许有些夸大了，显得不自谦，但事实如此。
我想给你雕一个小小的手把件，平日里你若是练字，也可以用来做镇纸。
本来我觉得给你雕成印章也不错，只是转念又想，印章这东西你一个女孩儿家用处小，还不如是个小把件，说不住那你喜欢，还能时常带在身边把玩，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我在兔子和猫中间选了好久，然后想起来你今年的年岁，应该是属兔子的，这才给你雕了个兔子。至于这个小老虎——你那天在茶楼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不是就像极了这个小老虎吗？”
他说完了，又怕霍明珠误会，诶的一声又解释：“我可没说你凶的意思，其实你仔细看看，这小老虎也挺可爱的。”
霍明珠至此才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不好，多余，也显得蠢笨。
她就这么大的年纪，稍微想一想也知道她是属兔子的了。
还用得着怎么去打听吗？
不过她心底还是暖暖的一片。
因为王佛之说的没错。
这是用了心了。
他要是不用心，随便选个什么东西拿来送她，也能算是谢礼。
又或者是想要显得不那么随便，真想要亲手雕个什么东西，也没必要费心思想着什么样子的她才会喜欢，选了这个小兔子，还有栩栩如生而又可爱的小老虎。
天底下，最怕的就是用心二字。
更何况是王佛之这样的人。
霍明珠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我才没有那样想，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王佛之心念一动，几乎是追着霍明珠的话就问了句：“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霍明珠掩着唇，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话问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呀？怎么反倒来问我？”
“那不是你说的？”王佛之顺着她的话，哄孩子似的。
霍明珠撇了撇嘴：“总之你不是那样会笑话人的人。这个小玉雕我很喜欢，也会时常带在身边把玩的，就是怕回头她们几个见了，人人喜欢，到时候要缠着王侍郎多雕几个，王侍郎可应付的过来？”
王佛之定定然的望着她，眸中又波光闪过，坚定而温柔的说道：“不会，只雕给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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