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怕我骂你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霍明舒都没能到拢翠斋去见一见章老夫人。
自然其他的人也一概都没见着。
她就待在三房。
鹤云也没有再来。
中饭倒没有在拢翠斋，毕竟还有裴子端在，不合适弄到拢翠斋摆上两桌子席面来，虽说是归宁的家宴，裴子端自己也说实在不必弄得那么拘谨有规矩的，但也总不能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全然当没有他这么个人。
故而还是到叫后厨灶上弄了两桌子的席面，还在外头买了好些精致菜色来，就摆在前厅出来往东边去的东跨院的小戏台那边。戏台那头有三层高的小楼，最适合设宴不过。
郎君们坐在一楼，席面上也放了酒，不过是自家人在一处，也吃不多就是了。
女眷上了二楼，虽然没有传戏，但是也热闹。
一时又像是把霍明舒这么个人给忘了一样。
等到吃过了饭之后，郎君们自有热闹的去处，或是聚在一处品鉴字画，或是一起吃茶说话的，也是难得有这样清闲放松的时候。
今日就连霍云峥都在衙门里告了假的。
女眷们不跟他们一块儿，又回了后宅院去，不过霍明珠和傅清宁姐妹两个没再跟着回去，倒跟着兄弟们一块儿去了西跨院那边热闹。
只有霍明意跟着回了二房去。
来了家里一早上，也没有跟郑氏母女两个说些体己话，这会子吃过了中饭之后才有工夫去说会儿话。
章老夫人今日高兴，中饭的时候也挪了窝，从拢翠斋挪去了前厅东跨院上席面。
这会儿陆氏和郑氏领着霍明意一块儿送了她回拢翠斋，章老夫人摆手打发了她们各自忙去。
老太太回了屋中安置下来，才转头去问鹤云：“二娘怎么样？”
“二姑娘在自己院里也没出门，中饭吃的不多，想是胃口不大好。”
鹤云掖着手回了话：“不过底下的小丫头们来回禀，奴婢特意问过，也并没有见她在屋里发脾气摔东西的。”
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是去了魏家这么久，也还不至于性情大变到那个地步。
从小到大就这样子。人家说三岁看来，这话其实一点儿也没有错。
早就已经定了性的人，不要说几个月，就算是几年时间，都未必能改掉的。
所以底下的小丫头心里怕，怕她在屋里摔东西，砸起来吓人，又劝不住，那根本都没必要。
这种事是三娘会做的，却不是二娘会干的。
不过她这么老实，也是章老夫人没想到的。
她这趟回家，不像是来跟家里讲和，更像是来找麻烦的，所以章老夫人本来是怕她胡闹起来，到席面上把人丢到裴子端的面前去，这才叫鹤云安排了几个机灵些的小丫头看着点儿她。
从前都算了。
现如今元娘嫁去了东宫，真把家丑闹到裴子端面前，元娘脸上无光。
这本已经无关乎什么高嫁不高嫁了。要紧的是东宫里人人都看重她。
这是霍家的体面，诚然也是元娘自己的本事，能叫人高看她两眼的。
要是给东宫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事，像是元娘这样子丢人现眼，虽说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明理的人，也不至于因为霍明舒一个人就把元娘给全都否定了，只是多少心里都会有些膈应。
现在见她也没出门，也没到席面上胡闹，反倒叫章老夫人心下略定了些。
她略略抿了抿唇角，吩咐鹤云：“你去一趟，把她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等带了她过来之后，你在廊下守着，不要叫人进出了。
我同二娘说话，也不想让别人听了去。”
·
霍明舒来的时候，拢翠斋的小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往来的婆子丫头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平日里到拢翠斋这边来，小丫头们忙忙碌碌的，进出都能瞧见她们在廊下走动。
她见是这样，而且进门的时候，鹤云根本就没有再跟上来，只不过掖着手立于廊下门口的位置上，霍明舒心里就明白了。
这是老太太有话要跟她说。
且不想让别人听。
单独与她说的。
霍明舒垂眸，眼皮往下压了压，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步进了门去。
章老夫人也并不坐在正堂屋中。
她听见门口的动静，声音是从西次间传来的：“进来吧。”
霍明舒才缓步朝着西次间的方向过去。
章老夫人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面前的黑漆小案上摆放着一张棋盘。
棋局似乎下了一大半，这会儿她自个儿黑白双色的棋子分开来，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霍明舒棋艺不错，不过从前的时候其实也很少跟章老夫人坐在一起下棋。
这会儿她越发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过，蹲身同章老夫人见了礼：“本来该一回家就到拢翠斋来请安的，只是祖母体恤我，心疼我这一路舟车劳顿，赶路辛苦，叫我在家里休息到这会子。”
她越发颔首，这会儿倒是恭敬的很，语气口吻也是极和软的。
章老夫人摆手叫她坐下说话。
霍明舒想了想，并没有往罗汉床上坐过去，反而是提步至于一旁的官帽椅，斜对着章老夫人的位置上。
她坐下去那会儿人都是格外乖巧的。
掖着手，双手交叠着置于身前小腹上，两只脚也并拢起来收的好，踩在官帽椅下的横栏上，裙摆略长，正好把鞋头给遮住，只露出尖尖一点而已。
不过章老夫人眼尖，还是瞧见了。
那是霍明舒从前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的一双鞋子，时常穿着。
看来她想的也并没有错。
在魏家的这段时间里，霍明舒的日子过得并没有那么风光。
否则她得宠，受魏家那位老太太的疼爱，也不至于给她做不出一身儿新衣裳来。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没什么，你年纪小，不知道保养，有时候伤了根本，自己都不知道，还是要好好的养一养，多休息，才不会伤了身子的。”
她话音落下之后，手上的黑子落下，才侧目去看霍明舒：“怎么不过来坐，怕我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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