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原因
昭阳长公主府·上房院堂屋正厅
昭阳长公主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边放着根类似于藤条又更像是戒尺一类的东西。
她黑沉着一张脸，面色显然不善。
秦可贞跪在堂下，更是一言不发。
秦月如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和阵仗，便想着她阿娘今天是真的动了肝火，不是做做样子吓唬人的。
她犹豫着，想偷偷地同堂中退出去，好去搬救兵来解救阿兄。
结果她才刚动了身形，挪出去没有两步，昭阳长公主冷着一把嗓音呵住她：“你今日敢迈出房门一步，我便连你一并打断了腿，关在家里，往后再不要出门了！”
秦月如肩头一抖，素日里那样大方的一个女孩儿，显然被吓得不轻。
秦可贞闻言忽而抬起头来，始终没开口的人，突然开了口，嗓音甚至还有些许沙哑：“母亲，做错事的是儿子，您有气，要责罚，只管冲着儿子来。六娘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家，您这样，会吓着她。”
“好好好，我如今成了恶人了，你们倒是感情甚好的一对儿好兄妹，啊？”
昭阳长公主在小案上重重一拍：“你如今会说自己做错了事？你怎么能有错处呢？你是秦国公府的小公爷，外人眼里的朗润君子，行事端方，为人周全，你如何会有错处？！”
秦可贞就又沉默了下去。
道理是讲不通的。
母亲自从早起知道他那日私下里去过霍家后，就把他叫到了上房院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他跪下。
这已经跪了许久。
六娘后来来请安，因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还帮着他说了两句好话，也挨了骂。
挨完了骂不算完，母亲又拘着六娘不许她走，非要叫她也好好听一听。
秦可贞抿紧了唇角：“母亲，儿子不明白。”
秦月如紧张的捏着手：“阿兄……”
“你拦什么？叫他说！今日就让他好好说个清楚！我倒要听一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昭阳长公主重重一声冷哼，便把秦月如吓得不敢言语。
秦可贞深吸一口气，停止了腰杆，也不顾着自己的膝头疼痛。他抬眼看上去：“明……明明霍大娘子出身门第不输人，更不必说她的相貌品行，才学才情，闺中典范四个字，她无论如何也当得起，年少时候，母亲不是也曾经夸赞过她吗？
您那时候总是拉着六娘耳提面命，说她但凡能有霍大娘子的一半好处，您也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从前对霍大娘子也是极中意，极喜欢的。
所以儿子不明白，儿子心悦她，母亲为什么非要阻拦下来，不许儿子娶她呢？
当日国公府设宴，宴后母亲留下霍家两位夫人说话，之后又去了一趟霍家，见了霍家的老太太。
儿子从那时候起就知道，您不满意，您不愿意叫儿子娶霍大娘子。
可是母亲，儿子的心意，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过去数年时间里，儿子满心里都只有这么一个女郎。
您怎么就不能成全儿子？”
他说到后来，甚至苦笑出声来：“儿子实在是想不通。如果说霍大娘子有不好，出身，人品，才学，有一样是母亲能够挑出不是来的，儿子也就认了。
可她偏偏不是！”
“你真想知道，是吧？”
昭阳长公主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并没有像是秦可贞那样激动。
方才明明是她最激动的模样，生气又恼怒的，眼下听完了秦可贞的这些话之后，竟然也冷静下来似的。
就连声音都是淡淡的。
“你这样心爱于她，将来难吗因为她乱了分寸，没了理智。”
昭阳长公主说到此处的时候，淡淡的笑了一声，更像是嘲弄讥讽：“霍明意好与不好，我需要你来告诉我吗？
她是这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儿。
无论是做女郎，还是来日与谁家做大妇，都是挑在大拇哥上，再挑不出什么毛病与错处的人。
霍家教导培养这个嫡长女不可谓不用心。
那真是从小就把她当做宗妇在培养的，将来谁娶了她，那是别家的福气！
可你不成！”
她是难得夸人的人，尤其是这样毫不避讳，夸的这样直白。
秦月如坐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竟然也隐隐的明白了些其中深意。“可是母亲……”
“阿娘是觉得，若是叫阿兄就此娶了明意阿姐，将来恐怕会为了阿姐乱了心智，对于外面的许多事情，反而顾不上，弄得越发没出息。”
秦月如抿着唇，犹豫了一瞬之后，侧目偷偷看了一眼秦可贞，然后才继续往下说：“更有甚者，倘或有朝一日阿姐在外面受了委屈，叫人欺负了，阿兄要给明意阿姐出头，少不得连人情世故都一概不管了，只管得罪人去。
横竖在阿兄心里，只有明意阿姐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真是一概不顾。
所以阿娘是认为，阿兄要是不爱明意阿姐，心里没有她，这是一桩极不错的婚事，因为明意阿姐是最好的新妇，就算是您，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
可是因为阿兄心悦明意阿姐，这反而成了她最大的错处，就因为这个，她不能嫁给阿兄，不能给我做阿嫂，是这个意思？”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道理呢？
“阿娘，夫妻相处之道……”
“混账！”
昭阳长公主还没等秦月如说出口来，就已经厉声斥断了她：“你一个闺阁在室的女孩儿，张口就是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你小小的年纪，知道什么夫妻相处之道？”
她冷冰冰的扫去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来，又去看秦可贞：“你是不是也想说，得霍明意为妻，她既然是那样好的女孩儿，当然会做好一个贤内助，会扶持你，辅佐你，规劝你，而你心悦于她，自然也肯处处事事都听她的，所以不会有我所说的那样情况发生？
再则，你心悦她，娶妻虽然要娶贤，但也该娶个自己心仪的女郎。
难得有一个你既心仪，又极贤良的女郎，我很不应该从中作梗，横加阻挠，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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