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矫枉过正
如此一来，似乎所有的事情就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赵子曜一早知晓那些本不堪与外人说的肮脏事，更清楚赵家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都做过些什么勾当。
其实从头到尾，赵家就不是清白无辜的。
傅清宁把徐嘉衍的那些话都听进了心里去。
却其实不屑。
连傅子谦都随口说：“可是赵家从前十几年要是真的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现在就因为赵四郎君一个人，就要原谅他家过去做过的那些吗？”
他似乎很费解，狐疑的望向傅清宁：“阿姐觉得呢？”
“这要看赵家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了。”
傅清宁沉声回了一句之后，又去看徐嘉衍。
不过徐嘉衍想的要更简单些。
“赵家还不至于十恶不赦。假如说真的把伤天害理的那些事情都做了一遍，譬如杀人放火的，难道凭赵子曜现如今三言两语的功劳，就能够把那些罪过全都抹去吗？”
他说着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叹了一声：“赵子曜不是糊涂的人，他也晓得他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和本事，在你跟前未必求得下那样的情。
所以我想着，赵家多半也只是被利用着，未必得了多少好处，更没有伙同着这些人去做过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
归根结底，是畏惧权势，不敢不答应。
把赵家的名头借出去，叫人家借着赵家名号行事。赵家所得到的，也是被迫接受的，是不得不接受的。
毕竟是商贾人家，倘或真的闹僵了，那些大富大贵，权势熏天的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们全家。
这个道理，你总是知晓的吧？”
那当然了。
不要说外面那些人了。
这些人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是更得罪不了的。
因为那些人真是什么都敢做。
只要挡着他们的道儿，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何况区区赵家呢？
可未必有她这样好说话的。
傅清宁还记得当日赵启德明明那么不情愿放弃他心心念念的嫡长子，最后却还是因为不敢得罪她而选择了妥协低头。
若是换做外头那些穷凶极恶，凶神恶煞之辈，赵启德怕是更加的不敢了。
“确实是表哥所说的这个道理，而且我跟赵子曜认识这么久了，多多少少也算是知道他一些。”
傅清宁捏了捏自己指尖，想了很久，沉沉道：“他是有分寸的人，从不会同我说起无理取闹的话，更不会提那些本就不该开口的要求。
说到底，他知道什么是他能从我这儿得到的，什么是不能的。
合伙做生意，往来走动这样久，也并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
倘或赵家真的做惯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肯定不能从我这儿得到任何承诺和庇护的。
再说了，就算我肯答应他，难道舅舅们也纵容了这样的事情吗？”
她也摇头说不会：“他生在金陵长在金陵，舅舅们是什么样刚直的脾气性情，他不会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赵家是被迫的。
因为迫于无奈，所以情有可原。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赵家似乎是有泼天的富贵，但是在金陵城中，又似乎总是最和善，最束手束脚的。
那样的低调行事，是实在不愿意再去招惹那些所谓贵人了。
他家的灾祸，说不得就是从那些银子上头来的。
泼天富贵，最是招人惦记的。”
傅子谦抿了抿唇：“那这些事情，阿姐和表哥要即刻写信，飞鸽传书送回金陵，告诉家里的长辈们吗？如果要调查这些事情，便是宜早不宜迟的。”
“那个不急。”
傅清宁啧了声：“咱们也只是置办了产业，开了茶行生意，真实身份也没有人知道，所以还不至于惊动那些人。
他们在苏州这边横行霸道了十几年，早就已经是最肆无忌惮的，心里头其实并不多害怕的。
因为不会有那样的害怕，所以也不会总惦记着有没有人到苏州来探访暗查。
就算突然有人来苏州要做茶行生意，他们也想不到那上头去。
而且苏州的茶叶生意一直就好，有人想要分一杯羹，到苏州来做这个生意，那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吗？这真没什么好起疑的。
咱们眼下也不必大动干戈的告诉金陵。
先前乐阳县令的事儿都未必了结呢，再弄这么一出，家里肯定要觉得外头不太平，八成催着咱们早些回家去的。
我却不肯。”
她说的坚定，目光更加坚定：“如果说苏州茶行生意有这么大的问题，赵子曜他故意引着我到苏州来走这一趟，那杭州那边的几个窑口，瓷器生意，恐怕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所以这一趟杭州，我是非走不可的。
等去了杭州，弄清楚了，把苏杭的所有事情一并了然于胸，咱们就启程回金陵。
到时候一同说给舅舅们，既然是要调查，就一次性查清楚。
而且我也想着，这里面的事情赵家既然知情，连赵子曜都是最明白不过的，不如咱们先弄个大概明白，回金陵城后先去问一问赵子曜。
他知道多少，说给咱们听，再去问一问赵启德，也省去舅舅们不少的麻烦。有了赵启德开口，拿到一些内幕之后再去调查，肯定要方便更多。
苏州也好，杭州也罢，官场上有多少不干净的，谁沾染过多少，赵启德就算不是全都知道，也最起码知道一些线索。
顺着这些去查，才是最有效果的。”
徐嘉衍果然也附和她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了，否则没头没脑的，难道真的把苏杭官场上的一众官员都调查一遍吗？
那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到时候连苏杭两地的百姓也是人心惶惶的。
民心不安，不是什么好事，于国无益。
所以还是要慎重一些。
本来查清这些是好事儿，替朝廷肃清蛀虫，可要是矫枉过正，那就是适得其反。
得要在合适的时机，去做合适的事。这也是一门学问。”
他声音略顿一顿，转头去看傅子谦：“你年纪还小，慢慢跟着学，等日子久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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