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二姑娘
众人下山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情了。
其实霍云峥他们和霍云昭几人也就是前后脚回到精舍这边来，差不出一盏茶时间。
是以回到霍家的精舍去时，也只是刚刚惊动了陆氏等人，尚且没来得及容霍云令把事情一五一十回明，不过说了个大概。
然则只是这么个大概，霍云峥他们回去那会儿，自家精舍这边也已经被陆氏安排了人手，死死围了起来。
这是青云观的好处。
因地方大，又迎金陵城内贵人，是以每一进都在东南西北各角落安置了类似于跨院这样的地方，分给给家安置。霍家是在第六进的西北角，小院足有十来间精舍用以安置女眷和得脸的丫头们，郎君住在另一处，同女眷们分开。
小院正屋堂中，陆氏和郑氏一左一右端坐太师椅上，只有魏氏红着眼坐在旁边，怀里还抱着霍明舒。
她坐着，霍明舒站着。
霍云峥领着弟妹们刚进门，就听见魏氏哭着骂人：“就算姊妹之间拌嘴吵架，怎么就动手打人？二郎他是当哥哥的，没见过谁家兄长对着自己亲妹妹拳脚相向！他难道不知自己从小练武，一身的力气吗？把我的舒姐儿打成这样，她十天半个月恐怕都不用见人了！若是这张脸叫打坏了，岂不是毁了她的后半辈子？这哪里是哥哥，分明是仇人！”
郑氏脸色也不好看，正要问清楚霍云令究竟为什么，就见霍云峥他们进门。
陆氏也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也下山了？”霍云峥同长辈们见了礼，唯与魏氏见礼时，实在算不上周正。
陆氏一看儿子这样的态度，皱了下眉，再看被他护在身后，此刻被霍明意揽入怀中的外甥女，那双漂亮的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分明是哭了一路。
她心头一沉，吩咐云杏：“去叫人多煮几个鸡蛋，再弄些凉凉的帕子，给表姑娘敷一敷眼睛，哭成这样，明天眼睛就该疼了！”
话音虽然重，但没有半分责怪，全都是心疼。
魏氏一听这个更不乐意：“她哭一场，眼睛肿了，明舒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她松开霍明舒，冲起身就要往霍云奕面前去。
郑氏心惊，实在怕她一个巴掌打到儿子脸上去，身形一动就想起身追上来。却见徐嘉衍身形一横，直接挡在了霍云奕面前：“三伯母不妨先听完山上发生的事，莫说二哥生气要动手，今夜就算二哥不动手，这一巴掌，我也会打。”
“你……你！好啊你们，倒联起手来欺负我女儿一个！”
魏氏气的眼前直发黑：“她娇滴滴哭一场，便是她有理，便是你们有理，我女儿生来是给你们随意打骂的吗？”
霍云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鬓边青筋凸起：“三婶，无理取闹实非大家风范，二娘今夜闯出这样的祸来，挨一巴掌，不算委屈！”
他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情，一家子有目共睹。
而且魏氏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长房嫡长子，来日是要继承家业，执掌整个霍氏的。
年纪轻轻一身正气，他是晚辈不假，但魏氏每每见了他，都觉得他才是那个当长辈的。
陆氏也听不惯魏氏那些话，冷哼一声，接过儿子的话，就堵了魏氏的嘴：“四郎也才下山不久，说了个大概，只说二娘在山上骂了阿宁，闹得不可开交，二郎生气，动手打了她，我匆匆让人围住院子，不想叫人过来走动撞见这样的家丑。既然你们也回来了，大郎，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郑氏皱了下眉头，还是先劝：“先让意姐儿陪阿宁去休息，留下哥儿回话也够了。”
那丫头哭的肝肠寸断，这会儿双眼无神，她看着实在吓人。
陆氏依言说好，只是傅清宁这状态差的很，却没法子让人请了医官来给她看，她只能交代霍明意：“你陪着阿宁，若有不好，快来回我，让人在小厨房煮安神汤，哄哄她。”
霍明意知道有兄长们在，此处用不着她，便狠狠地瞪了霍明舒一眼，又带着傅清宁退出去。然则从头到尾，傅清宁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陆氏与郑氏对视一眼，眉心皆蹙拢起来。
哪怕是当初第一次遇死士截杀，小姑娘都不是这副模样。
反而有些像是……她心魔魇住那回！
陆氏心惊，也顾不得等儿子回话，先叫了声衍哥儿：“先前在凤阳侯府，你表妹她曾……”
徐嘉衍立马明白她要问什么，忙回说不是：“表妹只是委屈伤心，并不是被魇住，大伯母放心。”
陆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大郎，你说。”
于是霍云峥上前半步，把山顶发生之事，霍明舒骂人的那些话，原原本本，说给长辈们听，只略过了徐嘉衍那段。
他话音落下，侧目去看徐嘉衍。徐嘉衍从他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拱手叫伯母：“因于山顶时生气恼怒，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当着兄弟姊妹们的面，挑明了二……”
他在山上脱口而出一声二姑娘，到了霍家长辈面前，其实要叫回二姐姐。
今夜却实在不想。
方才霍云峥也省去了霍云昭那些说他不过外人这样的话，大概不想节外生枝，把事情越滚越大。
他却不想息事宁人。
故而话锋一转：“挑明了二姑娘的心意，此事我有错。”
郑氏闻言，眼皮一跳，去看魏氏，她果然脸色煞白，先前窝在她怀里抽抽搭搭的霍明舒，此时更面如死灰。
还有那声二姑娘……
赶在陆氏前面，她摇头说徐嘉衍：“她言辞无状，羞辱姊妹，自然是她的错，该受罚，该重重的责罚！但是衍哥儿，你从小养在家里，大嫂对你视如己出，你怎么好一口一个二姑娘的叫你姐姐？不像话。”
徐嘉衍面无表情，根本就没打算受教：“因云昭兄长说，此乃霍家家事，我不过一外人，尚且轮不到我指手画脚，更不配说他妹妹。我知大伯母与二伯母一向待我好，兄弟们也没有不亲和的，但今夜听了这番话，这声姐姐，我实在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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