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浑身是刺
霍明意意外看她：“怎么说？”
傅清宁叹气，把绢花之事说与她听，但掩去所谓托梦那一节。
又怕霍明意误会徐嘉衍别有用心诱哄她，忙补道：“表哥说我今日拔得头筹，又大放异彩，秦六娘子与小侯爷都对我另眼相看，来日金陵行走，也算有了立身之本，不怕那些小娘子们再有什么不服气，从这上头来为难我，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所以买了那多绢花送我，以表庆贺。但明舒表姐大概全都看在眼中，只是她站得远，没听见我们说什么，或许……误会了。”
霍明舒不是误会，徐嘉衍就是那种心意。
她现在要守丧，所以什么都不能说。要不是有这三年孝期在身上，她明日就到外祖母面前说，她喜欢徐嘉衍，她今生非徐嘉衍不嫁！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笑话也轮不到外面人来看。
反正她在坊间长大，就当她是个野丫头好了。
只是如今什么都不能说，得守完丧。
哪怕是少女心思，情窦初开，也得含羞带怯的，不然她是真有点过分了。
做了忠勇侯府嫡女，才得到如今这一切，长辈的垂爱，章太后的抬举，兄姊们的疼惜，她不能真当个白眼狼，只顾着自己快活，没心没肺的把父兄的死抛之脑后。
霍明意听她那番话，良久不言。
如果真是这样……不，霍明舒她本就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太可恶了。
“你最近最好离她远一点，等明日回家，我得去告诉大伯母。”
傅清宁吃了一惊。
她可真不是要告霍明舒的状。
尽管在这件事上，她没觉得霍明舒是个好的，但那不代表她想以这样的方式去坑霍明舒。
何况告诉舅母，徒惹她生气吗？
“她到底也没有做什么，你去跟大舅母告状，大舅母能把她怎么样？”傅清宁按着她手腕冲她摇头，“咱们心里有数，往后要是出门在外，有表哥在的场合，格外看着她些，防着她一时糊涂做错事吧。
她要真的做了什么，拿她到长辈们面前说话，你现在去说……
三舅母的脾气，我也算见识过了，我听表哥说，早些年外祖母也曾对明珠表姐耳提面命的教导过，不都是让三舅母给闹的不再管了吗？”
这话也有道理。
她只是生闷气自己多吃了几杯酒，甚至都没有借酒撒疯，最多算是借酒消愁而已。
告状又有什么用。
她那位好婶娘不把霍明舒护的死死地才怪。
说不定听说这事儿还心疼女儿呢，到时候再把这笔账算在阿宁头上，更划不来。
霍明意顺着她的话说好，眉宇间却染上不耐：“她怎么这么烦人！”
傅清宁一怔：“我也难得听表姐说这样孩子气的话，给二舅母见了一定很高兴。”
她平素老那么端着，名门贵女典范的做派，二舅母却并不因此而骄傲自豪，反而几次表露出不满意，认为她小小年纪拘着自己，把天性都磨灭了。只不过是不好把埋怨外祖母的话挂在嘴边罢了。
霍明意心头的烦躁因傅清宁的打趣消散些许，姊妹两个闹了会儿，困意渐次爬上来，才叫丫头们进来伺候着收拾了一番，沉沉睡去。
·
七月十八王母娘娘圣诞，天气却格外差。
昨夜间就已经落了一场雨，早起时地面都还没够干透，微微湿润着。
这时节本就是一场雨后天更凉，这会儿又起了大风，小刀子似的往人脸上身上招呼，打的生疼。
众人一看是这样的天，也没了去围观道场法事的心情。
他们这年纪去拜王母，本来也就是只是求个消灾除难，又不打算求子求姻缘的，不去也罢。
于是收拾一番，就准备回城。霍云昭却不肯。
霍云峥挑眉看他：“你又要做什么？”
那个又字，被格外咬重，傅清宁是眼看着霍云昭皱了眉头的。
可他好像不太敢过分顶撞霍云峥，收敛起来：“明舒说既然都来了，心诚则灵，还是想去拜一拜。不然大哥你们先回吧，我带她和明珠去拜过，之后自行回城。”
霍明珠是个娇的，这种鬼天气她从来最讨厌，窝在马车上快快回城，好叫她到家里舒舒服服躺着才是痛快，怎么肯去道场拜王母！
一听霍云昭这话，当场嚷起来：“我可没说要去！哥哥要陪姐姐去，可别拽上我！”
她生怕霍云昭要来抓她一样，跳着脚一溜烟跑到霍云奕身边，顺势一躲，藏到霍云奕身后，拽着他袖口不撒手：“二哥哥帮我，他要来抓我，替我揍他！”霍家这些兄弟中，文属霍云峥第一，论武谁也比不过霍云奕。
下头的霍云沛其实有才，武功骑射也不弱，但他成天吊儿郎当，看似一纨绔，便很少有人把他的才学放在心上。
霍云昭是不成的。听说他十岁之前都被魏氏娇养着，跟个闺阁小娘子似的，早起读书觉得睡不够，跟兄弟去练习骑射又太苦，是以文不成无不就，也就这两年，才勉强能看过去。
至于长房的幺子四郎云令及二房庶出的六郎云楼和七郎云承，若认真比试，个个都要强过霍云昭。
霍云奕皱着眉护了霍明珠一把，在霍云昭开口前先打断了他，也替霍云峥做了决定：“既然二娘想拜，你带她去吧，三娘不肯去，你不要带上她，让她随我们一道回城。”
霍云昭瞪了幼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傅清宁却瞥了眼从一早起来就脸色发白的霍明舒。
她少有这样孱弱模样，虽也是好好站在那儿，可就是莫名有一份柔弱感，似颤颤而立，这风要是再大一些，怕要把她给吹倒了。
霍云令显然也看见了，温声劝道：“五郎，二娘脸色这样差，拜王母明年也能来，你别什么事情都依着她，不然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霍云昭回头看妹妹，可霍明舒眼神坚定，冲他摇头：“我只是昨夜贪杯，所以看起来脸色很差，身体无碍，四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拜王母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也不是纸糊的，风一吹就破了，你放宽心吧。”
霍云令一向是兄弟中最为宽和温厚的，听了这番话脸色实在是好看不起来，素日里的温润也难以维持得住。
本是关切，结果霍明舒非但不领情，反倒浑身都是刺，说出口的话看似恭敬，实则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儿，把别人的好意扎个稀巴烂，再扔回来，就是圣人也很难不生气了！
傅清宁颇为意外，霍明意身形一动就想斥她几句，叫傅清宁给按住了。
她看小表妹一脸郑重的摇头，才生下压心中不满，随便霍明舒折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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