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下马威
这番话说的傅清宁眼角直抽，不免重新审视起霍明舒。
她就说嘛。
原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怎么方才倒像是冷眼旁观，压根儿没打算理会霍明珠的样子。
现下看来，她哪里是不打算理会，那明明只是不想约束管教，任由霍明珠撒气。
而霍明舒做的那些小动作……
仅仅是送个礼的工夫，傅清宁对霍家这三姐妹便大抵有了初步认知。
可她说过，谁也别想让她吞下一碗夹生的饭。前世她吃过太多了，实在是吃撑了！
傅清宁面上仍旧噙着笑，可笑未及眼底，眸中反而多出些凉薄。
她连连摆手：“明舒表姐这是哪里的话？我虽说是初来乍到，可既然是一家子姊妹，姐妹之间拌嘴本就是常有的事，表姐可千万别再说什么计较不计较的话。
我瞧明珠表姐与我同岁的，也不像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方才我说过，没检查好要送的礼这是我的过失，明珠表姐作践我一番心意是她的错处，本是两个人都有错的，我不计较明珠表姐，想她也不会同我较真，今夜睡上一觉，明儿还是亲亲热热的表姐妹。”
她唇边扬起的弧度，衬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灿烂，话锋一转，又扯上霍明意：“明意表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霍明舒隐在袖下的手捏了捏，到底没再说什么。
因为霍明意认同的傅清宁的话。
大姐姐发了话，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也没有了同傅清宁坐在一处聊聊天的兴致。
霍明舒借口不放心霍明珠，让丫头抱着送她的那套生肖锦盒，与傅清宁辞别出去。
霍明意没与她一道，稳稳当当还坐在太师椅上。
傅清宁抿唇，对她的态度显然要好得多：“明意表姐还有事情吗？”
“你刚到金陵，今夜见过大伯与三叔，安置一晚，明天大伯母还要领你去宫里拜见太后，你若有什么困惑之处，不妨来问我。”她始终是言笑晏晏的温和，“我住的院子离你近，也在祖母这边。”傅清宁眯着眼说好，霍明意显然还有别的话想交代，只是到了嘴边她一个犹豫又给收了回去。
不多时站起身来，是不打算在开口的意思：“表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
绿微堂中总算清静下来。
约莫一盏茶而已，霍明意和霍明舒先后派人送了回礼过来，三房那边拿来的是两份，她扫量一眼也猜得出，那是霍明舒替她宝贝妹妹准备的。
一模一样的荷包，飞针走线全都一个样，只有颜色不同。
三房这种回礼，跟霍明意精心备下的那只碧玺手镯比起来，实在算是很敷衍了。
赵嬷嬷也生气，但她不好拱火。
红微终究是不大懂得这些人情世故，撇着嘴只管小声嘀咕：“都是霍家的姑娘，怎的差别这样大？方才就险些欺负到姑娘头上，这会儿拿这种东西做回礼，不是摆明了要给姑娘下马威吗？”
人情世故不通，这些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赵嬷嬷本就因她今日办事不利想说她，方才全凭傅清宁拦着才没发作，这会儿听她又撺掇傅清宁着急生气，更气不打一处来：“多嘴！”
傅清宁这回没有再拦。
赵嬷嬷厉声斥她，红微肩头瑟缩，显是有些怕。
傅清宁才摇头叹气：“这里是金陵霍家，不是凤阳府的庄子上了。红微，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就算是私下里与我说，也终究是你妄议主子，日久天长，可怎么好？”
红微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只是替姑娘委屈……”她当然知道，可实在用不着。
傅清宁无奈，只能去跟赵嬷嬷说：“她年纪小，从前跟着我，虽是主仆，我却拿她当妹妹看待，没叫她吃过什么苦，往后怕要嬷嬷费些心思，教一教她了。”
正说着话，胡妈妈又领了两个约十七八岁的丫头进门来。
主仆之间的谈话戛然而止。
傅清宁起身去迎，胡妈妈也生受着，笑呵呵道：“老太太思来想去，不放心这绿微堂里没个管事的丫头，从拢翠斋挑了两个年轻伶俐的，给姑娘用，姑娘若觉着用起来不顺手，再同老太太讲。”
傅清宁眉心微拢，唇角拉平成一条直线，略想了想，温声问她：“方才我这里动静有些大，可是惊扰到外祖母了？”
胡妈妈只说没有，面上也闪过惊讶：“姑娘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傅清宁眸色微沉，摇头不提：“那胡妈妈替我谢谢外祖母，叫外祖母为我费心啦。”
等送走胡妈妈，傅清宁才去打量两个丫头。
外祖母心疼她，想也不会拨了蠢笨的来服侍，这两个丫头一个叫鹤云，一个叫碧霄，先前在拢翠斋里也算说得上话，自是伶俐非常，况又都是家生的奴婢，一家子身契性命都在拢翠斋里，当起差来也定更尽心。
傅清宁瞧红微眼眶微红，心中长叹一声：“我身边只有红微一个，外祖母知她年纪小，管不了我这院子里的事，特意叫两位姐姐来看顾我，往后绿微堂里自赵嬷嬷之下，便是两位姐姐说话最好使，只是无论如何看我的面子，红微若有什么不好的，两位姐姐别恼了她才好。”
鹤云同碧霄对视一眼，忙蹲身做礼，紧着说不敢：“奴婢们是来伺候表姑娘的，红微姑娘是表姑娘跟前贴身的人，自没有我们来拿捏的份儿，表姑娘这话实在折煞奴婢们了。”
规规矩矩也客气，一口一个表姑娘却听的傅清宁心中微荡。
她靠坐在凭几上：“往后一个院子住着，两位姐姐要改口称姑娘了。我是霍家的表姑娘，可外祖母拨了姐姐们来服侍我，便是我的丫头了。”
鹤云掖着手匆匆又蹲了个礼：“是，奴婢记住了。”
傅清宁这才重挂了笑意在脸上：“我才来，手忙脚乱的，行李也没安置妥当，你们去盯着些吧。”
她说什么，两个丫头便听什么，依言自屋中退出去，傅清宁这才长叹一声，转头看红微：“你别难过，这本是应该的。
似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大约还会发生，等我出了热孝，在外走动多起来，你应付不来，我身边也该有鹤云与碧霄这样的来撑着门面。
可你是我跟前最亲近体贴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跟着赵嬷嬷好好学，将来还怕旁人压过你一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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