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骤然不知涌上来一股什么感觉。
又酸涩，又委屈，又愤怒。还有……
江浮雪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希冀。
但，自己是在希望什么？她不知道……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江浮雪不敢上楼。那扇小小的窗户里透出的橙黄色光芒，美好得……好像一个梦境。
她好怕、好怕那梦境就被这样打破。
可有些事，再怕，也需面对。
深吸一口气，江浮雪拖着沉重的双腿，还有因为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休息，又有些胀痛的脚踝，一步步地挪上了楼。
到了家所在的那一层，江浮雪微微吃惊。她看见——
门敞开着，暖黄色的灯光顺着门缝流露出些许。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的说话声。
都是男声。
还很陌生。
是谁，谁在她的家里？
是何羁舟的朋友吗？
一时间，江浮雪有些犹豫，不敢近前。
还是屋里的人先听到了声响，从里面迎出来。
看见来人，江浮雪微微一愣。这人，她认识。只是，有些想不到。
站在门里的，是曾经高湛介绍给她的律师朋友。
江浮雪心口浮起一阵古怪的感觉，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
那年轻律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推开门，“江、江小姐，你回来了。”
被旁人在自己家里问候，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极了。
江浮雪点头，“是。你怎么在这里？是小船……是何先生请你来的？”
律师面上微微一愣，立刻笑起来，“自然是。何先生他忙着，就委托我来家里……”
“嗯嗯。”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既然提到了何羁舟的名字，想必这个律师也是知道些什么。江浮雪胡乱点了点头，换了拖鞋进门。
她一进门，就发现屋里不止一个人，这律师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助理。此刻，男助理正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女助理正蹲在一旁逗着蛋黄玩儿，蛋黄一见江浮雪进来，立刻抛下女助理，颠儿着跑过来，在江浮雪脚下翻起了灿金色的肚皮。
江浮雪弯身抱起蛋黄，下意识地吸了两口，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尴尬地抬头招呼，“你们都是何羁舟的朋友吧？坐着，快坐着，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不用不用。”律师们一致摆手推拒，“我们不渴了，不喝水。”
“那……那吃些什么？”
对话逐渐陷入尴尬。
“咳咳，”终于还是打头的年轻律师清了清嗓子，强撑着开口，“我们律所呢，主要是受了何先生家里的委托，才来的。”
江浮雪微微一愣。
何羁舟的委托？
是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她讲的吗？
巨大的疑惑在心中盘旋，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一阵刺痛。江浮雪看向眼前三人，“是什么样的委托？”
“是、是……”年轻律师心中叹了口气，终究不忍直接说出。
他回身，自自己的助理手中，接过一纸文件，递给江浮雪。
上面，明晃晃的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江浮雪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何羁舟出车祸之前，两人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要离婚吗？何羁舟虽然同意了，可也表达过不愿离婚的意愿。
现在，怎么又拿出了一份这个东西？
见江浮雪一脸懵懂，年轻律师只得狠下心来解释，“这、这份文件，比较正规，里面对夫妻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有明确、细致的规定。”他顿了顿，硬下心肠逼着自己对江浮雪说，“江小姐好好看一下吧，如果有什么不合心意的，我们再去和何先生家里那边协商。”
“是何羁舟委托你们，来找我离婚的？”
年轻律师迟疑了片刻，“……是。”
“既然是这样，那……我没意见。”江浮雪伸出手，“你们有签字笔吗？”
男助理递过一支笔。
江浮雪接到手里，刷刷地就把离婚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女助理看江浮雪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意，有些忍不住，“江小姐，我们这边建议你，还是好好看一看，这里面很多条款都……”对她不是很有利。
比如，这问文件中，直接指出了江浮雪是这场婚姻的过错方，所以，除了最初何羁舟答应的那五百万，剩下一分夫妻共同财产，江浮雪都分不着。
这条件，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倒也算是不错。
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江浮雪欠着外债。
若这样操作，何家的钱一打进来，就会自动进入还款流程。
江浮雪一分钱都拿不到。
还有，协议书里清清楚楚写着，离婚后，江浮雪不得和任何人提起自己和何羁舟曾有过婚姻。
这自然是为了保护何羁舟的名誉。
可对江浮雪，也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更过分的是，还规定了，三年内，江浮雪不许再婚。
这……
而这些，都没有一分钱的补偿。
按律师团的想法，江浮雪应该在看到这些条款后，针对条款的要求，提出应得的补偿。才是正常流程。
而他们这些律师，受何家的委托，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摆脱江浮雪这个麻烦。
何家的意思，除了何羁舟承诺的这五百万，什么都不给江浮雪。
可他们律师清楚，在何家提出了这么多苛刻的约束条款后，这样要求，是很不合理的。
他们来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打一场硬仗。
可……
江浮雪将离婚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骤然一缩。
紧接着，再不迟疑。
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助理阻拦不及，“江小姐，你不再看看……”
“还看什么？”江浮雪苦笑。她纤细的手指，指着签名栏那里，“何先生已经签名了。”
既然何羁舟单方面决定结束这场游戏。
她一个为了钱，被动入局的人，除了同意、配合，还能做什么？
江浮雪深吸一口气，将签好的文件还给律师，“都结束了。我、我会尽快搬出这里……”
她这幅模样，看得三个律师心中都觉不忍。
还是女助理看了一眼自己老板，“不如，我给江小姐好好讲一讲这份协议里的细则，省得她没看清？”
律师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他们却不高兴。
女助理接过江浮雪签好字的文件，坐到江浮雪身边，细声细气，“江小姐，你可能没有仔细看这份文件。你……知道何羁舟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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