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这台名为生命方程的机器里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只能回想起,我当时的情绪已经全部被愤怒所充斥,隔着玻璃看到的是苏灵杰那张阴谋得逞的脸。
尽管他口口声声说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但他嘴角勾抹的阴笑,让我绝难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的双手双脚被结实的牛皮绑带彻底固定住了。
苏灵杰扭头喊了一声什么,接着,玻璃上就映出了一人的脸。这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他站在机器前,都不曾看我一眼,便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机器轰隆隆地启动了,动静很大,我所在的这个舱,剧烈地摇晃着,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我双手握成了拳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但根本于事无补。
很快,我的双臂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就像是被野兽撕咬般的剧痛。
我低头一看,机器的两边探出了六枚二尺长的钢针,泛着寒光,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我的胳膊。我大喝一声,吼声伴随着机器的战栗有节奏的晃动着。
这种疼痛感不是一时的,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疼痛。
我的大脑混沌一片,只能依稀听到外面的苏灵杰在问操纵机器的人:“应该没问题吧?”
那人说道:“数据缺失,我们现在只能试试看了。”
我忽然觉得,这种疼痛感似曾相识过。在罗布泊的时候,我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不就是眼前的这场景吗?我不是觉得我有做预知梦的特异功能,而是觉得这种情况,我以前就经历过!
那时候的梦境,正是如眼前这样,被钢针刺穿双臂!
“九号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实验,他扛得住。”苏灵杰很笃定地说道,“只要生命方程没问题,就能过关。”
这时,我只觉得机器的晃动越来越大了。钢针刺入我的体内足足有半尺深,随着剧烈的摇晃,刺入我双臂的钢针来回搅动,这种疼痛感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了。我只觉得自己在遭受一种非人的酷刑虐待。
谁料,这时候负责组装生命方程的那人惶恐说道:“不行,不能做下去了!”
苏灵杰吼道:“他能挺得住!”
“苏老师,我不是说九号,是说生命方程啊。再这么下去,机器要炸啦!赶紧终止。”说着,这人要扑上来按下暂停键。
可是苏灵杰却拉住他:“你听着,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了,九号没了我也不在乎,我还有十号,还有十一号。实验必须要进行下去!”他仿佛疯了一样。
那人面如土灰:“苏老师,真的不行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没人负得起责任!”
“我负责!”苏灵杰狠狠地推开他,见那个白大褂茫然地看着他,喝道,“继续,加大药剂,一定能成功的!”
白大褂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动了操作台上的一枚按钮。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电流涌遍了我的全身,我在舱内撕心裂肺地大吼,只觉得嗓子都要喊出血了。但外面的人,并不会有一人关心我。
生命方程就像遭受了大地震,使劲摇晃着,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散架。
周行天也怕了,后退几步:“苏灵杰……要不……要不算了吧。”
可是苏灵杰却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他冲上去,一把推开了白大褂,噼里啪啦地按动着机器上的按键。
白大褂也慌了,急忙组织:“苏老师,这不行的!”
“闪开!”苏灵杰一把将他推开,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嘴里不停地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没有钱,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在这上面耗费了几十年的心血了,我只能冒险!”
他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机器开始冒出了滚滚黑烟。
“危险,快撤,带上苏老师,撤!”
苏灵杰不肯离开:“不行,不能撤,我们只差最后五分钟了。五分钟后,我们就成功啦呀!”
张铎当机立断,马上叫人拉开了苏灵杰。
苏灵杰挣扎着,双手徒劳地乱抓:“生命方程,九号实验,不能输啊,我不能输!”
黑烟已经顺着舱门的缝隙涌了进来。是要着火了吗?我不顾双臂的疼痛,使劲挣扎。但是牛皮绑带太结实了,我尝试了半天也只能是徒劳。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隔着玻璃,我只看到旁边一团火球越来越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轰”的一声,舱门的玻璃碎裂,我所在的这个舱,像是被火车撞击一般,朝着后面飞了出去。
“炸啦!”
山洞内的石头,如雨点一般砸了下来,所有人都忙着逃命。恍惚间,我依稀看到了几人被巨石砸中了脑袋,倒在地上眼看活不成了。
因为剧烈的爆炸,舱门变了形,牛皮绑带也崩开了。
我拔出了那六枚钢针,只见针眼里还有绿色的不明液体流出来。我顾不上这些了,想要踹开舱门逃出去,可是连续不断砸落下来的石头,很快就将机器掩埋了。
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惨叫。
渐渐的,我的意识模糊了……
恍惚之间,我来到了一片沙漠中,燥热难耐的暑气让我疲惫不堪。赤着脚走在滚烫的沙漠中,就连我体内的血都要沸腾了,口干舌燥,却又找不到一滴水喝。我徒劳地呼唤着老吴初一聂思萌等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哪怕一声回应。
我跪在沙丘上,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可是转眼间,乌云密布,寒风乍起。就在我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无尽的冰川,就连脚下,也是厚大几十米的冰层。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我的脑门儿,那种感觉就像有两把利刃,穿透了我的身子。
就这样,我好像生了一场大病,时冷时热的……
不知道这种煎熬的感觉持续了多久,忽然间,面前感受到了一丝的光亮。
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有几个人影在我的面前晃动着,他们说出来的话,都是语速极缓的。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时间流逝都变慢了。
好半天,我这种感觉才逐渐被拉回了现实:“这儿呢,这儿呢。我就说了,肯定在里面。快来帮忙。”
隔着舱门的玻璃,我见到了老吴的那张胖脸。
二号冲上来,和他一左一右要拉开舱门,可是变形的舱门根本拉不动。
“闪开!”初一冲了上来,挥出囚血。“当”的一声,舱门一分为二。
老吴赶紧将我从里面拽出来。
瘦猴儿激动得都快哭了:“哎哟,苏爷,您真是福大命大,我……”
老吴第一次嫌弃了他:“行啦,都啥时候了,还瞎叭叭。赶紧救人。”
我被他们拖着踉跄了两步,见到外面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斗大的碎石,有几只人手,绝望地从碎石堆里伸到了外面。除了我这边的人,我还看到了柳妹,看到了马鞍石镇的人,大家都举着手电筒煤油灯,在碎石堆里寻找着什么。
抬起头来,刚才还不见天日的山洞,上方已经露出了一个大洞,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原来天已大亮了。
聂思萌迎上来,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和她眼眶中的泪花一样憋着。
“小嫂子,有啥话咱们出去再说,这儿太危险了,走。”
老吴和二号架着我,正要离开,我却说道:“等一等……”我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双目在碎石堆里寻找着。
“找啥呢?老烈,整座山都差点儿被炸塌了,赶紧走啊!”
“苏灵杰……穆利天……”
“啥?”
“苏灵杰和穆利天还被埋在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呢,得……得找出来……”
“哎哟,都什么时候啦,你还顾得上他们,你真是个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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