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实在是太快了,甚至都没给我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聂思萌这时候再度挣开了我的手,转身跑回去,想要凭借较弱的身躯搬动紧紧嵌在山体中的青铜鼎。
我万念俱灰,靠着山壁缓缓坐了下来。或许我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看着聂思萌一个姑娘在那里忙碌。但我很清楚目前所处的局势:唯一的出路被巨石封死了,这种石头,就连初一都未必能推得动。空间如此狭小,空气只会越来越稀薄,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了。
聂思萌那边还在尝试着搬动巨石,但她较弱的身躯,犹如蚍蜉撼树。忙碌了半天,青铜鼎纹丝不动。
“别忙活了。”我的语气充满了沮丧,“就算能把它挖出来,我们也带不出去。”
聂思萌说道:“你不知道,这是迟伯要的。”她嘴上说着,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赫然想起了刚到拉萨的那一晚,聂思萌带我去见了那个叫迟伯的老人。
刚才那老人的言语间,似乎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他知道九号科研项目的很多。如今,聂思萌又说这尊青铜鼎是他要找的,如何能让我不惊讶?
我急忙说道:“那个迟伯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正是因为我这句话,聂思萌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出了一会儿神,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就算我说出来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这叫什么话,我对她狠不起来,索性苦笑:“好,真好。你们个个都瞒着我。”
“苏烈,你别想太多。我不能说,只是因为我答应过迟伯,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那样一来,很可能就会把苏灵杰引来。”
这话看似有理,但我只信一半儿,不敢全信。这个地方只剩下了我们俩人,出于她口,入于我耳。我相信全世界都不会有比这个地方更隐蔽的了,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呢。
我绝望地说道:“去他妈的九号科研,老子什么都不管了,爱谁死谁死。苏灵杰想杀我,就让他来吧!”
“差不多了。”聂思萌根本没有听到我的丧气话,她反而招呼我,“苏烈,你来看看。这东西说不定你认得的。”
我刚才还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但都走到了这一步了,我并不想放弃。我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聂思萌的身边。只见不知何时,她已经将青铜鼎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了。就连附着在上面的一些碎石块,也被她用匕首撬了下来。
只可惜,这青铜鼎太大了,只露出来了一小节。另外,上面横七竖八全都是聂思萌清理表面时留下的刀痕。
我心想,这青铜鼎必然价值不菲,让聂思萌这一通祸祸。怕是拿到古玩市场上,价格都要减半儿了。
可是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说我认得这东西?
我细心观察了一下,这东西粗有数人合围,长度不可估量。与其说是青铜鼎,不如说是青铜柱子。
我不禁起了疑心,开口便说道:“这也不是青铜鼎呀。”
聂思萌微微点头:“是呀,迟伯说,要找到一根青铜打造的巨大柱子。我想,他说的就是这根柱子了。”
“他还让你找什么了?”
“没了。”聂思萌的神态很淡然,仿佛这件事在她看来只是举手之劳。
我忍不住生气了:“那老爷子让你找这玩意儿,你就不要命啦,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啊?”
聂思萌嘴角扬起了一记微笑:“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更想为我爸报仇。如果不能破坏苏灵杰的九号科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无力地挥了挥手,其实掐指算来,我和聂思萌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我没有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批评她。最起码,她有一点做得比我好,她爱憎分明,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苏灵杰。
相比之下,我的情绪可就复杂多了。我该把他视为仇人,直到去了云南,我才彻底隔断这份父子亲情。可一旦遇到了困难,我还是不止一次想过要放弃,就像刚才那样。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我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我相信任何人遇到这个问题,都会和我一样纠结。
我使劲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这东西我不认得,没见过。你与其要把它带出去,不如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
过了这么一会儿,我已经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了,看来洞里的氧气少了一些。
这里本就地处高原,氧气稀薄。现在我们又被困在了一处绝对密闭的空间里,用不了多久,我们两个会窒息死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自己要死了。我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苏灵杰。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找这个东西,或许不久之后,张铎就会带着他来到这个地方。到时候砸开外面的巨石,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尸体,他会作何感想呢?
聂思萌绝对不知道,我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居然会想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她轻叹一声:“你想一想,在云南藏金坳。”
“哦……”我本来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突然间剧烈抖了一下,低头再次看向这根青铜柱,激动地说道,“对,在藏金坳,我们见过一个机器,和一根柱子一样,上面还有北斗七星的分布,难道是仿制的眼前这根青铜柱?”
聂思萌摇了摇头,说道:“是,也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文字游戏了,我说道:“你就快说吧,再这么磨叽下去,我就先窒息了。”
聂思萌摘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氧气管递给我。
我惊喜地接过来,问她:“哪儿来的?”
“张铎送的。”
张铎的团队几乎全军覆没,当时我们只顾着搜罗武器和食物,谁都没想到要拿走氧气管。毕竟都以为自己适应了高原气候,现在看来,聂思萌心思缜密,真的要比我们可靠得多。
我也不客气了,接过来吸了一大口。这东西现在比金子还要珍贵,必须得省着点儿用。所以我稍微舒缓一下后,就将阀门关闭了。
聂思萌说道:“其实之前你的推测是对的,迟伯当初也说过青铜鼎的故事,古象雄王派人去了中原,打探到了这件青铜器是长生不老的法门,马上倾尽全国之力建造。只可惜,对于鼎的概念,古象雄王没有理解,这才做出了这件不伦不类的东西。”
“我明白了,古象雄王只是照葫芦画瓢。但且不说原来的九州鼎有没有长寿法门,古象雄王做的这个只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肯定没什么效果呀。为什么苏灵杰还要来找呢?”
“既然找不到真货,找一个假货研究一下也未尝不可呀。”
我觉得九号科研项目组在这件事情上简直是个死心眼儿,但又一想,有的时候做科学研究工作,不正需要死心眼儿的这种精神吗?
“迟伯找这个东西为了什么呢?”
“为了求得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怎么能长寿?”我想起来了迟伯那老态龙钟的模样,足以到耄耋之年了。心想这老头儿难道也想长生不老?可又一想他那个居住环境,似乎长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倒还不如早死早托生呢。
“不是,是想查明他是为什么死的!”
“呼”的一声,一股阴风吹来,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淌下。
手电光下,聂思萌的那张脸忽明忽暗,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你……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惜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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