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急切间回头望去,只见盖住神像头的那片砖瓦被顶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如临大敌,我们急忙抄起手里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生怕有什么怪物再窜出来。
然而就在这事,那砖瓦与神像头部的缝隙间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动,就像是人的肚子饿了发出的动静。
老吴说:“不是这神仙饿了吧,要拿咱们几个打牙祭?”
我真佩服他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不过每次老吴插科打诨,都多少缓解了一下我们紧张的情绪。
屋瓦被轻轻顶起了两三块,看这样子,下面的东西应该不大。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近看清楚一些的时候,突然间,那缝隙的暗处闪了两下光亮,定睛一瞧,是一双溜圆的眼睛,足有乒乓球大小。
什么玩意儿的眼珠子这么大?
这时,扑啦啦一声响动,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扇动着翅膀飞出了神殿。
我们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猫头鹰。
老吴啐了口唾沫:“呸,丧门鸟儿,真他娘的晦气。”
猫头鹰飞走不多远,盖在神像头顶的瓦片纷纷掉落,露出了这尊神像的真容。
神像高有三米多,正襟危坐,但他的左脚踏着一只白色的小人。那小人面目狰狞,表情痛苦不堪。
神像的右手掐诀护在胸前,左手攥着一只黑色的小人,黑色小人也同样面目扭曲,似乎想要逃离神像的手。
抬头望去,这神像青面獠牙,凝眉瞪目,有两道血泪似的痕迹从眼眶中一直拖到了下巴,嘴里的獠牙往外凸起。
乍一看这神像,没有一点儿神态安详之意,反倒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老烈,这是哪路神仙啊,怎么长得这么吓人?”
我摇了摇头,我对于神仙的概念,都随着破四旧烟消云散了。后来还是听着评书《西游记》,才渐渐对几位神仙的形貌有了概念。但眼前这位,我一时也猜不中是谁。
梅若裳抬头看了看,笑道:“可能是真武大帝吧,这里临近武当山,有真武大帝的道场,而且真武大帝又叫荡魔天尊,你们看他脚下踩的,手里拿的,应该没错了。”
“哎哟。”老吴惊叫一声,“这我得拜拜。”
这胖子见着神仙就拜,当初离开黄龙观村,还特意拜了拜黄龙观祖师。不过后来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看来这位黄龙观祖师也不怎么灵。可是又一想,我们有惊无险地活下来了,是不是恰恰因为有黄龙观祖师的保佑呢?
本来诸多问题就困扰着我,我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了。
既然是虚惊一场,那我们也可以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梅若裳拿出了地图,指着南边的方向,那里标注着上坪两个字。
胜利就在眼前了,大家都干劲儿十足。
梅若裳说:“从地图上,我们要去上坪,需要穿过一条峡谷,这是最近的路。我们可以先走水路,到达前面的石门岙,然后步行,快的话,预计两个小时就能到。”
“那就别慎着啦,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们收拾好了行装,离开了倒座庙,然后到了河边,撑着竹筏经由关门河,来到了一条支流上。
这条支流比较隐蔽,在一丛茂密的杂草丛后面,河滩浅涂到处都生着芦苇,被两岸的高大密林紧紧地围着。
林间偶尔能听见几声野猴子的叫声。
老吴是猎户,听觉敏锐,坐在了船头有所感慨:“啊,两岸猿声啼不住……后面什么什么忘记啦!”
也难为他能想出这一句来,倒也算应景。
我们顺流而下,河水也渐渐变得深了。
的心情也跟着低沉了下去,到了上坪,能见到我老爹吗?其实关于照片中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老爹,我已经信了九成。但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竹筏轻快地往前行驶,可不知不觉间,河面突然变得湍急,白色的浪花推着竹筏像离弦的箭。
但河流越来越急,玉浪随心所欲地蹂躏着竹筏,加上梅若裳不甚娴熟的控船技术,我们在河中心打着旋儿。
老吴扒紧了竹筏,闭着眼睛大喊:“卧槽,怎么还来呀!”
“大家抓紧了!”
我话刚说完,就见一个浪头打来,直接从下面将我们的竹筏掀翻了。
“啪啪啪”几声,用来捆绑固定竹筏的绳子全部断开,我们四人全部被拍进了水里。
划了几下勉强游出来,但湍急的河水似乎并不想给我喘息之机,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打来。
幸亏这河面上没有什么石头,要不然我非得骨断筋折。
慌乱之中,我抓住了一根竹竿紧紧抱住,不敢撒手,任由河水推着我前进。
少时,初一、老吴、梅若裳全都从水里冒出了头,他们急忙向我靠近,抓住了竹竿。
“大家都没事吧?”
老吴使劲咳了几声,浑浊的河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摇了两下脑袋,根本说不出话。
河水越来越急,似乎要致我们于死地。那隆隆的水流声,更是摧残着我们的神经。
“前面!”初一突然大喊。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河道在前面突然断开,水势骤然向下。
瀑布!
我惊得慌忙叫喊:“划,往回划!”
我们四人默契地扭转身子,抱着竹竿,八条腿一起扑腾。
但是在大自然面前,不用说四个人了,即便是四百人,力量也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徒劳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河水无情地将我们推到了瀑布边上。
老吴的喉咙都喊破了:“十八年后,老……啊!”
我们的身体陡然悬空,四人全部落下了瀑布。
我打眼一瞧,差不多十多米的高度,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扑通”落入了水里。只觉得周围“咕噜噜”作响,河水灌进了我的口鼻和耳朵。
虽然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自己垂直落水,可还是被河水拍得七荤八素。
好一会儿,我模糊的意识才渐渐清醒,只觉得快要窒息了,连忙向上游去。
浮出水面后,听到老吴喊了一声:“出来啦!”
扭头一看,他们三人早就上了岸了。这里的河水除了靠近瀑布的那部分比较湍急,还算是平缓。
我慢慢游到了岸上。
刚才好悬啊!我躺在岸上,许久才缓过来。
只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我们的所有补给都彻底打湿了,干粮不能吃了,只有一个打火机和两只手电筒,晒干了还能用。
老吴抱着自己的猎枪直摇头:“完了完了,这下真完犊子了!曹大牙这不是坑我吗,进了两回水,彻底废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们四人只有老吴带了一杆老旧的猎枪,没想到不能用了。万一在上坪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只能靠初一了。
扭头望去,初一正在生火。
我们三番两次落河,身上的衣服只能换一些相对不那么湿的。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冷风一吹,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了。
老吴折了一根树枝丢进火堆:“呵呵,大年初一,人家吃饺子放鞭炮。咱们可倒好,成了下水的饺子!梅若裳,你怎么带的路啊,有瀑布都不知道?当初我和老烈带你们进鹰嘴峰,可没这么不靠谱吧?”
梅若裳淡淡说道:“这张地图是手绘的,根本没有标出来,我也没有想到。”
我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事情已然发生了,还是看看到上坪还有多远吧。”
“不用看了,”初一忽然说道,“我们好像到了。”说着,他伸手指向了我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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