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8章 受难
……
西郊大营离京城约莫有二三十里地远,占地很广,里头驻扎了五万人马,和东郊大营一起负责拱卫京城。
西郊大营左侧有个果林,属于内务府管辖,里头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有高高的土墙围着,外人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到了夏秋季节,倒是闻得到果香味儿,偶尔有高大的果树从土墙上方伸展出枝叶来,上头的果子,让隔壁军营里的人看了后垂涎三尺.
只是……皇家的东西,没有人敢动的。
果林这么大,需要不少人打理,皇家不止这一处果林,当然不会在这儿派很多人手,不过,大家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那些家中犯了大罪的官员,尤其是被抄家灭祖的那种,家中年幼的孩子,无法砍头也无法发卖、流放的,便暂且关在这个园子里,让那些小家伙们劳作恕罪,待年满十五后,再流放。
李璇和两个堂兄弟被关在这儿已经快半个月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他们还要和别的孩子一块劳作,给果树松土、施肥、浇水……
以他们的体力,给一棵树松土都得耗费很长时间,再施肥、浇水,一日下来最多只能照看十来棵树,根本无法完成管事的分配的任务,其结果当然是——饿肚子!
由于劳累和饥饿,孩子们已经无法再去考虑家破人亡的事儿了,他们只想努力活下去。
“六妹妹,我实在抬不动水了,你呢?”只大了李璇一岁的李祥瘫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李璇脸色苍白,她咬了咬唇道:“我先用水瓢舀水去浇灌果树,七哥歇息一会儿吧。”
李璇在家中排行第三,回到族里后,便和叔伯家的孩子们一块排序了,只是,她这六小姐做了才两日,便家破人亡了。
一想到这些,李璇便觉得心抽着疼,可作为李家仅存的三人之一,她必须咬牙活下去。
母亲带着姐姐们上吊前握着她的手说,只要她还活着,就要查清楚一切,还李家清白。
只可惜……她现在也自身难保啊。
“小十一,去帮你六姐的忙,等七哥……缓口气,我就来帮你们。”李祥推了推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成,低声说道。
年仅四岁的李成听了后,扁着嘴就要哭。
虽然进了这果林半个多月了,年幼的李成还是无法适应目前的一切。
从前的他可是有好几个人专门伺候的小公子,是李家最小的孩子,备受长辈们疼爱,如今却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什么都不会干,只会跟在堂兄和堂姐身后哭。
“算了算了,你别哭了,还是我去吧。”李祥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想去帮李璇。
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只有两人干活,却有三张嘴要吃饭,今日的活儿若干不完,又得饿肚子了。
昨日……他们因为干的活少,就只吃了一顿,这会儿饿的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李祥咬着牙起了身,结果才走了几步,便觉得天旋地转的,一个没站稳,载到在了地上。
“七哥……七哥……”李成吓坏了,连忙喊李璇:“六姐快来,七哥摔倒了。”
李璇闻声回过头来,便看见李成躺在地上,头上还在冒血。
她立马丢下水瓢冲了过来,见李祥的头磕在了石头上,左脑袋上一大个口子正在流血,人也晕了过去,李璇顿觉腿软,脑子里嗡嗡作响。
“快……快去找人帮忙。”李璇迅速冷静下来,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裳上撕下布条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捂住了李祥的头,不让伤口继续冒血。
“来……来人啦……我七哥摔伤了……”李成顿时哭喊起来。
四周其实也有人在劳作,都是些孩子,比他们年岁要大一些。
听到李成求救,这些孩子们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并未过问,依旧忙着手里的活计。
这些孩子,来果林劳作的时间较长,大家已经被这穷苦的日子折磨的麻木了,只知道干活……干活儿,眼里死寂一片,他们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只想多干活儿,填饱肚子,活一日算一日。被送来这儿的孩子,命比草贱,平日里饿死、病死、打死的很多,大家见得多了,心里不会有一点儿波澜。
“李成,你帮七哥捂着伤口,我去找人帮忙。”李璇大声说道。
等李成接了手后,李璇立即跌跌撞撞往外跑去,想找管事们帮忙。
从果林里跑出来后,李璇冲进了院子里。
“何管事、马管事,我七哥晕倒了,磕到了头,劳烦两位管事派人瞧瞧,救救我七哥。”李璇跑过去跪在了两位管事面前,大声哀求道。
这些管事,决定了他们这些孩子的生死,李璇之前就见到马管事用鞭子抽打一个偷果子吃的孩子。
五月里,树上的梨尚未成熟,还很酸,那位十来岁的少年大概是饿急了,便偷吃了一个,结果……马管事狠狠抽打了少年一顿,把人丢屋里自生自灭。
昨儿夜里,那少年没有熬过去,死了,今儿个一早便被人抬出去,丢到了事先挖好的坑里埋了。
李璇知道,这些管事们心狠至极,十有八九不会救人的,可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堂兄命丧此处,她只能哀求两位管事帮忙救人。
万一……万一他们一时心软,答应了呢?
何管事闻言皱眉,尚未开口,那马管事却冲了过来,扬起手里的马鞭猛的抽打在了李璇背上,一脚将她踹开,厉声道:“你们这些犯官之后,都是该死之人,救人?你也为爷爷几个很闲吗?你们的祖辈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这些下贱胚子,都死了才好呢。”
李璇挨了鞭子,又被马管事踹倒,整个人疼得瞬间失去了意识。
见马管事还要上前抽打李璇,何管事拽住了他,低声道:“教训一下就行了,别打了,免得又闹出人命来,最近我们这边比起其他庄子,死的有点多了,上头发话了,不许胡来,不然……想当管事的人多的很,不缺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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