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竟然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之前在武威，秦蒙也有入不敷出的时候，但那时候他完全不用担心会崩盘，因为他手里掌握着军旅和地方管辖两方面的权力，上面是绝对会给他托底的。
这一次完全不同，是秦蒙自行运作的商业模式，别说上面不给托底了，有了事情，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秦蒙。
有好几次，秦蒙都想按照苏丙的想法，让他去再向富商强借资金。
但这个想法，还是被秦蒙压制下去了。
商业运作需要一个自由开明的环境，一旦这个环境被权力制约了，那么，就又会走到之前畸形发展的模式。
眼看资金的需求越来越大，秦蒙决定，自己铤而走险。
秦蒙叫来苏丙，让他把京中富商请来，商谈借钱的事情。
苏丙还以为秦蒙要采纳他的方法，强借呢，谁知道，把人都请来了之后，秦蒙的做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利贷！
没错，秦蒙就是跟京城富商借高利贷。
但这个高利贷，不是以京兆府的名义借的，而是以秦蒙个人名义借的。
不管富商对秦蒙有多大的不满，一分利这样的高额利息，足以让富商们眼热心跳。
但是，富商们眼热心跳之余，却是满满担忧啊。
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你再牛，敢跟有朝廷背景的官争短长么？
立了字据又能怎么样？人家借钱之后，别说一个拖字诀能拖死你，就是理直气壮不还，你敢告还是敢登门收讨？
秦蒙知道一众富商是什么心理，赶紧耐心解释，说自己借钱，实际上就是因为朝廷开始着手修建新都了，旧有都城，运作得当，能获万利。
现在，京兆府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将旧有都城充分利用起来，打造一个能给大家进行充分商业交流的环境。
秦蒙讲解当中，引用了一些后世的商业理念，这些东西，富商们虽然没接触过，但一听就能懂。
可是，你说得再怎么好，富商们还是担心借出去的钱的安全问题。
多少平素风评不错的官，对商人的态度转脸就变？
变脸不说，还没人同情你，因为那个时代，商人就是下九流的，理论上，任谁见你都能鄙视你。
更何况，秦蒙履职京兆府之后，在商人心目中，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了。
京兆府小吏，面对苏威调查商人时候，先冒充苏威的人，套出谁想着对京兆府不利，然后再派人直接拿人，臭揍一顿，再要求用钱赎人，这笔账，不记在秦蒙头上，记在谁头上？
一分利，高是高，但没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啊。
很诡异的，现场竟然陷入到了一片沉寂当中。
秦蒙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有所突破才行。
钱，是一定要借的。
必要的时候，是必须要采取必要的手段的。
秦蒙眼睛有意无意向苏丙那边，瞟了过去。
苏丙马上心领神会，大人这是让他给揪一个领头的，只要有一个愿意借了，那其他的也就好办了。
就在苏丙要起身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秦大人，您说的一切，草民深信不疑。不过，还钱方式，草民心存疑虑。”
秦蒙暗暗一挥手，示意已经要起身的苏丙坐下，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身着苏绣锦袍的汉子，看年纪在三十左右，没甚胡须，面皮也不是很白净，一双眼睛，却是透着精明。
秦蒙笑道：“这位客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人起身拱手道：“秦大人，小的林山，曾于武威时，跟大人有过交集。彼时，小的是走货客商，在武威赚了些本钱，才有今日之风光。对秦大人为人，小的还是非常认同的。”
秦蒙微微一愕，这个林山，看样子是向着他说话的。
这可有点意外了，照理说，京城商人，对他不恨之入骨，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帮着他说话，这有点不真实。
林山接着说道：“草民多少明白秦大人的操作，通过大量资金，拿下旧都热地，待新都搬迁之时，这些剩下的地皮，可作为新都供应中转站，其利，何止万利？因此，草民愿意借给秦大人钱，因为秦大人之前在武威做的，草民敢借给秦大人。”
秦蒙越发奇怪了，这人就仿佛跟他唱双簧一般，因为身份立场原因，林山所说的，比他要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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