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身下躺着的病床并不算柔软。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山上，而是到医院里来了。
这间病房中有两张病床，剩下一张是空的。
没有看到张迟音的身影让他不自觉高兴，唇角抿出一点笑意来。
呆呆的笑了一会儿，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张楚凛脸上的笑容僵住。
门口站着的人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以至于他已经有些不太确认，这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那张面容曾经在他每个晚上的梦里，被爱和期待修饰的柔和而美丽。
此时她双眼泛红，站在病房门口的脚步有些踌躇。
张楚凛眨了眨眼，觉得这大概和每一次一样，都是他的幻觉。
然而站在门口的女人讨好的笑了笑，低声道：“小凛。”
张楚凛倏然瞪大了眼睛，喃喃开口：“妈妈。”
女人没想到张楚凛竟然还会叫她，有些无措的抬手弄了下头发。
精心修饰过的卷发此时看起来有些散乱，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沈南双扯了下唇，提了提手中的保温桶：“你醒啦？妈妈……我带了鸡汤来，要不要喝一点？”
张楚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沈南双忐忑的看向张楚凛，这孩子比起一年前她刚和张迟音离婚的时候，变了很多。
瘦了许多，也沉默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出来，吹了吹喂给张楚凛。
“我联系了京市那边的医院，等你稍微好一点，我会带你回去。”
“还有张迟音。”
沈南双顿了顿，压下眼中的戾气。
“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张楚凛垂眸喝了一勺鸡汤。
鲜浓的鸡汤味道在味蕾上炸开，是熟悉的味道。
“那你呢？”
沈南双动作一顿，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张楚凛灼灼的看向她，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平静。
“妈妈，你找到新的丈夫了吗？”
“你是不是处理好一切之后，就要离开了？”
“等我的腿好了，可以把我送到福利院去。”
沈南双半天没有动作，张楚凛自己从她手中拿过了勺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他并没有什么故意要示弱或者讽刺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他已经查过了，京市的福利院条件都不算太差，还会有很多企业家会资助。
去了那里他也能接着上学，福利院会一直资助他到成年。
想到成年，张楚凛勾了勾唇，能够自己对自己负责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沈南双垂着头，静静的听着。
自己只有三岁的儿子表情冷静，说着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那些规划明晰又堪称完美。
如果不是其中根本没有出现，和“爸爸”“妈妈”，这两个本该最亲近的词的话。
有眼泪落了下来，砸在纯白色的被子上。
沈南双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开口：
“小凛，我以为，你爸爸会对你好的。”
“我以为，你根本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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