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下跪了。
“把周家的家训给我背一遍！”
周砚楞了下，开口道：“善言教导要听；不义之财莫取；心怀感恩之心，行善积德不可忘。”
“你还知道要心怀感恩之心啊？”婆母拿起桌上早已备下的藤条，朝着周砚的后背狠狠一抽，“当年柳妈妈为了奶你，差点儿把亲儿子饿死，哺乳之恩，永世难忘，你倒好，这才几年的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旁的柳妈妈闻言抹起了眼泪，“夫人言重了，老奴的那点儿恩情不值少爷惦记。”
周砚跪在地上又疼又委屈。
“母亲冤枉啊，儿子压根就没忘！”
“你没忘？”婆母又抽了他一下，训斥道：“你没忘还纵着那姓孙的欺辱柳妈妈！”
“你知道你那好姨娘骂得有多难听吗？她说柳妈妈是个下贱狗奴才，还扬言要让你打断她的狗腿，丢到乱葬岗等死！柳妈妈在周府体面了二十年，到头来竟被个妾室劈头盖脸一顿狠骂，这下子面子、里子全没了！”
“不，不可能吧！”
婆母见他不信气得不轻，又狠狠打了好几下。
“那贱人先时推云儿落水，现在又大骂柳妈妈，你不是要维护她嘛，好啊，那就新仇旧账一同算！”
婆母手里的藤条甩得“唰唰”作响，伴随着的还有周砚的惨叫声。
“母亲，这里头许是有什么误会……”
“你还不信是不是？”婆母喘着气，将藤条扔在地上，朝外头道：“去把柳姨娘的两个贴身丫鬟叫过来。”
丫鬟们进来时，婆母已坐在上位，道：“青叶、青竹，你们俩把当时看到的给少爷说一遍。”
俩丫鬟不敢隐瞒，将当时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我与周砚出门没多久，婆母就使了柳妈妈去和园教导孙姨娘规矩。
谁知孙姨娘完全不配合，还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想激怒她。
起初，柳妈妈还忍着，谁曾想孙姨娘越发嚣张，不仅骂她，还骂她家里人。
柳妈妈忍无可忍，拿起戒尺就要打她。
可戒尺连皮肉都没碰着，孙姨娘又大哭大喊要打死人了。
柳妈妈让人去堵她的嘴，孙姨娘撒腿就往院子外头跑。
最后人被逮住了，柳妈妈罚她下跪，便有了刚刚我与周砚进门那一出。
听完两个丫鬟的话，周砚一时间呆愣住了。
婆母见他这样，缓了缓脾气，冷声道：“那孙氏就不是个好的，人前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这种人决不能留在周家！”
“不行！”周砚反对道，“你若把琴儿赶走，那我就跟她一起离开周府。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婆母捂着胸口，大骂周砚是逆子。
柳妈妈赶紧上前为婆母顺气，劝道：“夫人，您重视老奴是老奴的福气，可若因老奴这件事害您和少爷生分，那老奴心里也会寝食难安的。”
柳妈妈不傻，她想让婆母为她撑腰，可若因她的事使婆母与周砚母子感情不和，那她就成罪人了。
婆母眼下也就在气头上罢了，时间一久，她再回想起这件事，只会觉得柳妈妈小题大做，害她与儿子离了心。
我瞧着柳妈妈为难的样子，开口道：“母亲，相公，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两人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你说！”
我思索了下，缓缓道：“母亲，其实说起来，孙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出身青楼，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没有点儿心眼和手段，哪里能活到现在。”
“今日柳妈妈教她规矩，想来也是孙姨娘一时无法接受才会起了逆反，想来将人留下待日后慢慢教，她总能改一改性子，学会这些规矩的。”
一番话下来，周砚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婆母却冷哼一声，“那你是要寒了柳妈妈的心啊？”
我看了眼低头不说话的柳妈妈，继续道：“孙姨娘虽可怜，但她辱骂柳妈妈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若就让她当众向柳妈妈道歉，再罚她半年的月钱和份例贴补给柳妈妈，也算是对柳妈妈落了面子的补偿。”
我的话说完，婆母的脸色也好了些。
她思索片刻，朝柳妈妈问道：“柳妈妈，你觉得云儿这法子如何？”
柳妈妈下跪，语带真诚道：“老奴接受少夫人的法子。”
就冲周砚如此袒护孙姨娘，把人赶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想让周砚和婆母感情不好，眼下也只有我提出的办法是最好的。
孙氏身为妾室，也算府里半个主子，主子给她个下人道歉，她的面子也是有光的。
最关键是白得了半年的月银啊！
妾室一个月的月银不低，如此来说，她可以拿到大几十两呢。
人活一世，不就图碎银几两，面子挣了，银子也拿了，简直是两全其美。
柳妈妈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婆母见柳妈妈同意，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周砚点头附和道：“苏云这法子好，就依她的办法来吧。”
只要不把人赶出去，罚钱就罚钱。
反正孙姨娘一直以来花的也都是他的钱。
婆母瞪了他一眼，“既然柳妈妈也觉得可行，那就照云儿说的做吧。”
说完，又忍不住朝周砚抱怨，“你看看云儿，贤惠大度、办事稳妥，这般好的人儿你不珍惜，整日就只知道跟那个作妖的狐狸精待一处，我看你真是脑子进水了！”
周砚低着头，整个人闷闷地不说话。
婆母见他这副死样子，心里的火气又被拱了上来。
她摆手不耐烦道：“滚滚滚，我瞧着你就来气，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周砚离开前，用口型冲我说了句“谢谢”。
周砚走后，我向婆母提出想要回乡一趟的请求。
“儿媳自幼长在乡间，是邻居顾姨照顾长大的，儿媳还认了她做干娘，儿媳想回去看看她，也好教她知道儿媳嫁得很好，她不用担心。”
婆母朝苏家下聘前便将我们家里的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我在乡间长大她自然也知晓。
“难为你是个孝顺的，出嫁了还记得乡下的干娘。”婆母朝我道，“我让府里的下人多备些礼物，到时候你带着回去。”
“不用不用。”我受宠若惊，“回苏家时母亲已经给了许多了，这次儿媳自己准备就好了。”
“那顾姨将你养得如此好，白白让我们周家占了这么大个便宜，我还得好好感谢她才对，这礼啊是应该的。”
我推却不掉，最后只能应下。
“母亲，儿媳明日想出府一趟，一来想给干娘买些东西，二来也想去瞧瞧您给儿媳的两间铺子。”
我说得坦坦荡荡，婆母自然也爽快地应下了，甚至还掏了五百两银子让我随便买。
我走出院子时，看着手里的银票，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
遇着这般大方的婆母，真真是比上一世沈墨青的娘强多了！
下午时，孙姨娘气急败坏地冲进了如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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