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县令听颜汐言之凿凿,惊疑之下,叫了衙役,吩咐去大牢看看。
很快,那衙役带着班头匆匆过来请罪,“大人,那犯人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班头连连请罪,“大人,小的们守在牢房门口,未曾离开过半步啊。那犯人送来后一直躺在地上,看着就是伤势重的,只怕是……只怕是伤势太重死了。”
看守的犯人死了,他们这些看守牢房的人可都逃不了干系。
“死了?”洪县令看向颜汐时,面上终于带上了几分异色,他摆摆手,“你们下去,让仵作先去验尸。”
颜汐跪在地上,神色看着镇静,暗自却是松了口气。
幸好,颜枫的身手过人,这事终于是办成了,凶犯死了,所谓死无对证,主动权就在他们手里了。
没有了人证,陈家就不能借此跟徐家谈条件,他们作为苦主就值钱了。
那么接下来,徐家不发难,他们就能图以后。徐家若是发难,他们就可以借此跟陈家谈谈条件,相信陈家会很高兴护送苦主进京鸣冤告状的。
颜汐暗自咬牙,只要先避过眼前这一劫,总有机会翻盘的。朝廷就如职场,从来不缺想上位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他们有价值,就不会缺少“朋友”。
而她现在求的,就是洪县令网开一面,承认那凶犯是伤重死于狱中。
洪县令上午还在想刘家二郎要完了,没想到眨眼间他竟然还能想出釜底抽薪的主意,有些佩服他们的手段,又有些恼怒他们的大胆。
一个农家子,就能买凶到县衙大牢杀人,这让他这知县的颜面何在啊?
他刚想开口,老夫人叹了口气,往前探身虚扶了颜汐一下,“起来吧,地上凉,小姑娘家家,膝盖可不能受冷。”
“谢老夫人。”颜汐趁势起身,从穿越到古代这么久,今天,是她第一次这么规矩正式地跪人。这一跪,自己就得记着,这是古代,是权势至上、百姓命如蝼蚁的古代!
她起身时拿起地上的玉佩,欠身想要奉上。
老夫人摇手,“这是他留给你的谢礼,我不敢做主收回。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着看向洪县令。
洪县令略一犹豫,还是冲老夫人躬身,“儿子明白。”又起身看向颜汐,“凶犯伤重身亡,但是你们是苦主,含愤出手,其情可悯。想来捉拿凶犯时,凶犯必定负隅顽抗……”
“是的,凶犯逃入我家后山,我们上山追时,凶犯因为黑夜看不清山路,所以伤痕累累。我们捉住凶犯后,凶犯持刀再次行凶,山中雨夜没有灯光,情急之下,我们是胡乱打去的。我家二郎哥发现凶犯重伤后,说凶犯应该按律问罪,才匆匆将他送至县衙。”
这一番话,也是掩饰为何他们能抓住一个武功高强的凶手。
“带仵作验尸后,本县会据实向上禀告。凶犯伤了这么多条人命,死有余辜!”
“多谢太爷,多谢老夫人。民女和家人感激不尽。”得了洪县令一句准话,颜汐的心终于落定。
告辞离开县衙时,老夫人依然命身边伺候的喜鹊来送她。
喜鹊一路送出来,又拿了一包银子,“这是我们老夫人的心意。我们老夫人娘家远在京城,唯一亲近的卫公子又去京城了,也不知何日才能见到。老夫人说看到小娘子很是亲切,卫公子爱吃小娘子做的点心。太爷这期任满,只怕是要调任。以后再见到小娘子的机会,就少了。”
“太爷勤政爱民,政绩斐然,明水县在太爷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太爷若是升迁,才是民心所向呢。”颜汐接过银子,“老夫人宅心仁厚,我们感激不尽。”
喜鹊看颜汐的样子,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此时也送到门口了,不能再多说,只好福礼送客。
颜汐走出县衙后,沿着主街慢慢往码头方向走去,颜枫很快追来跟她会合,听说事情成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回到家中,颜汐告诉刘衡,“二郎哥,洪知县说凶犯因为伤重,死在大牢了。”
刘衡明白了,颜汐这是釜底抽薪,先断了陈家的念头,接下来,就看徐家了。
“听说,洪县令要调任了。虽然你要三年后才能到京城赶考,但是念书总是不能停地。等婶娘的五七过完,过了年,你就回府学读书吧?我想过了,以后我们还得在同安府先租个小院住着。”
喜鹊的话,无非就是三个意思,一是老夫人说那少年没有帮忙是因为他远在京城,鞭长莫及,让他们也别去烦他;二是洪知县要调任了,接下来来的是谁不知道,他们也得心中有数;这第三,老夫人是怕自己再有所求,给了银子,希望自己不要再上门求告了。
这三条,其实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她救人时连那少年是谁都不清楚,哪敢有施恩图报的想法。
洪县令调走,他们就住同安府去,就待到陈家眼皮子底下,又有府学待着,读书人聚集的地方,任何人行事都得讲究点章法,吃相不能太难看。徐首辅也好,陈阁老也好,毕竟都还只是大臣。
至于第三,老夫人不欠她的救命之恩,她帮自己,其实是卖给她侄孙的人情,自己也不需要再去扰她。
王七和颜柳听说凶犯死了,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颜汐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颜柳略微展颜,“那公子现在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了。”
“只是暂时?东家,那后面……”
“王七哥,以后别叫我东家了。顾婶和婶娘是实在亲戚,你是二郎哥的表哥,我叫你一声七哥,你就叫我汐儿吧。”
王七一想,点头道,“好。”
“二郎哥,七哥,婶娘和顾婶走了,但是我们总是家人,以后我们有事一起商量,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刘衡和王七点头。
刘衡想了想,“汐儿,我要守孝,暂时不能去府学读书,我先向老师们写几封告假的书信,家中突遭不幸,说明原委,免得老师们以为我不告而别。再一个,也可书信向老师们讨教学问。”
“嗯,这是应该的。”
新晋亚元家中发生血案,这事本就会引人注目。知道的人多了,他们就更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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