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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死
婆婆是过来人,知道儿子好几个礼拜才回来一次,小两口晚上难免要在一块儿亲热,便关切地劝儿媳早点休息。 叶媚也实在太累太累了,她打了个呵欠,却仍过去给公公和婆婆倒了茶水,叮咛儿子道,“亮亮,别惹爷爷、奶奶生气,睡觉最迟不能超过十点。”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洗罢脸,连晚妆都没上就倒头睡下。没拉灯,明亮的月光从窗子射过来,把卧室的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辩。她睁了睁眼,眼皮只眨开了个缝就又闭合了。大楼上有人拨弦弹筝,筝声凄楚迷茫,无所依傍,且很快进入她的梦乡。
叶媚不觉就来到一个所在,亭台楼阁,红轩朱廊,天净云空,月明如镜。她纤指挥动,筝声清越,引来一美男子欲与和音。起身让座间,美男子拉起她跳上一朵云彩向前奔去。也不知飘了多远里地,两人走下云头已到一个海滩,一棵棵椰树斜在低矮的房屋上空,门前棕榈树间搭晾着鱼网。她和美男子驾着快艇向海洋驶去,又优哉悠哉地躺在吊床上晃悠。他们恩爱地生活在一起,男捕鱼,女织网,日子绚烂一片。不知怎么搞的,好日子刚开始,就有一条凶猛粗大的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追她。她跑啊跑,棕榈树后窜出一条大汉,把亮沙沙泛着寒光的利剑,朝她最隐秘的地方刺来。叶媚猛然惊醒,已是月明夜半,郭春海正在脱她的衣服。
“别逞能,往后有的是时间。”叶媚紧紧地搂住丈夫说, “等你好了吧! ”
郭春海叹了口气,躺在叶媚身边点着了香烟。又过了一会儿才说,“老朴说了,等年底回来帮我转正。”已恢复精力的叶媚侧过身,抚弄着丈夫的小可爱说,“记着,禁房事,不要喝酒。我就不信你老大管不住老二。”
“老朴还说啦,组织正准备推荐你当副行长哩。”
“真的?” 叶媚紧紧搂住丈夫,一只腿往过一抡,和衣躺在丈夫身上说,“往后,没有办不成的事。”权欲的魔杖,又使叶媚精神抖擞起来。她摸黑脱了衣服,带着累累伤痕,用两个硕米米抚弄起赤条条丈夫除小和尚外的敏感区,并用干燥的嘴唇吻遍了丈夫的眼耳鼻额脸,才哄大孩子似地侧睡一边说,“往后你得帮着我些。家里都依你,行里呢,该做样子的还是要的。”说话的口吻,她俨然坐上了副行长的位子。
“好啦,好啦。睡吧,我不帮你帮谁! ”郭春海做男人的阳刚之气陡地挺起来了,他伸过胳膊搂住妻子,两人头抵着头睡着了。
晨曦从窗帘后射进第一支光束时,叶媚就睁开了愈来愈煽情的眼睛。尽管眼珠酸酸的,身躯软软的怕动,想到行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以及老裘蹂躏得乌青泛光的下身,便翻身坐起,又飞快的穿上内衣。激烈的动作,把呼呼大睡的丈夫惊扰了,郭春海津津有味的弹了两下嘴,翻个身又睡着了。
中秋节后,叶媚在行里八面玲珑地应酬着上上下下的各色人物,也极力塑造着自己的形象。郭春海的主动请缨下基层挂职锻炼,经她的渲染,也成了赢得众人好评的口碑。大约是第三天下午快下班时,老裘去女儿家探亲归来的老伴,变颜失色地撞进办公室,拖着哭腔说,“叶处长,我家老裘,呜呜呜,他才五十七岁啊! ”
“嫂子,裘处长怎么啦,你说清楚啊!” 叶媚递过一桶矿泉水。
“他死了。”
“……。”叶媚楞了一下,怎么会呢。那天床上办事,老家伙跟头犍牛似地,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她出门喊了办公室主任,就装做十分焦急地样子说,“走,嫂子。咱们去看,裘处长要不要送医院?”
“早就僵了。”裘夫人仿佛老了许多,削薄的身子在前领着路。嘴里喋喋不休地说,“八月十五我看就不对头,非要我去女儿家里。唉,也怪我少一个心眼,老头子那份坐卧不宁地样儿……,咋不出事呢。那烦躁的就是要走的阵势……。”
叶媚一语不发地走着,心里却想起市行的耿强,在她跟常有逑离婚后说的那句话,“跳蚤蹦了人喜欢,拔了萝卜地势宽。”
进了老裘家。一切还是叶媚三天前来的老样子,甚至连放过春那个药的两只口杯,还分别放在原来的位置。
“裘处长在哪儿?” 叶媚镇定精神明知故问。
“看。老头子一辈子爱干净。”裘夫人指着井然有序还残留着香水味的客厅说,“死呀死呀,还铺了张干净床呢。”说着,便把处里的一男一女领进老裘所在的房间。老裘像睡着了似地躺在床上,一床云丝羽绒被盖在身上。
叶媚看到眼前的景象,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老裘那天躺在自己身上就已经死了?那天心中有事,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老家伙还爬在身上,便急忙推下身去,也没来得急看仔细,就匆匆忙忙走了。她只觉心里发慌,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虚,打开手包要取擦面纸巾,却发现那天给老裘的一千元还装在包里。
裘夫人见叶媚抹泪,忽然变了口气,“这老家伙不知被啥狐狸精迷上了。看——,床上流的东西都干了呢。”说着就一把揭了羽绒被。
叶媚睁开眼,发现一丝不挂的老裘已变了肤色,仿佛蜡做的一具人体模型,而床上残留的污渍,也混合着自己的分泌物。天,老裘果真死在自己肚子上了?
办公室主任替老裘盖上被子时,叶媚已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发泄归发泄,裘夫人跟着叶媚出来请主意, “叶处长,这老东西死到女人腿畔里了,你说咋办呀嘛。”
“人都去了,嫂子你就委屈求全吧!”叶媚从手包掏出一千元说,“这是一点心意,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你该给儿女亲戚发丧的,就发丧吧。我回去给行长汇报发讣告,追悼会肯定是放在殡仪馆进行了。”
“嫂子你想开点,现在都啥年代了。”办公室主任站在一旁说,“小姐比下岗职工都多,经常登堂入室,送色上门,却又趁机掠人钱财的多的是。裘处长算是上当了,你查查屋里,看丢没丢其他东西。”话语里总有些幸灾乐祸的味儿,老裘生前掌权时肯定得罪过办公室主任,“我说嫂子,你叫娃们别给裘处长花冤枉钱。多买几个小姐,小轿车要双排座的,彩电冰箱都买全了,一把火烧了,好让处长在那边舒舒服服,快快乐乐地潇洒去。也免得隔着阴阳界,还要纠缠你……。”
“你别尽出歪点子。”叶媚打断了办公室主任的话头。她后悔忙糊涂了,老裘生前曾跟办公室主任的老婆有染,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站起身安慰裘夫人,“嫂子节哀随便吧!我们回处里去了,有啥电话联系啊。”
“老裘,得快点送殡仪馆呀。我可不愿守着背叛我的死人。”裘夫人经办公室主任刚才一通挖苦,气咻咻地说,“火葬的费用是单位的。”
“政策有规定哩,” “叶处长——。”裘夫人一把拉过叶媚道,“我一个孤老婆子,你得陪陪我。快点把那不要脸的东西拉到火葬场去。”
“这样吧。”叶媚浑身都不自在,好像拉自己的不是裘夫人,而是色迷迷的老裘。她吩咐办公室主任,“就按嫂子说的,通知殡仪馆,让他们把裘处长先拉走。”
“那费用呢?”
“你不管。”
叶媚耐着性子,直等到殡仪馆来人拉走了“就这么个爱好”的老裘,才逃跑似地回到了单位。还没有喘口气,老裘农村前妻的儿子找上了门,说是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要让法医鉴定。提出不鉴定也可以,但要把他从农村调到a市,还要安排到银行部门工作。叶媚心虚,恐怕事态扩大对自己不利,忙去向朴处长汇报。
“多大年纪?” 朴处长问。
“三十多岁,快四十了。”叶媚过去替朴处长倒了茶,又十分亲热地递过去说,“不就死了个情敌嘛。家属院的门房还缺个人嘛,打发了算啦!”
“你都说啦,就照着办吧! ” 朴处长只想彼此相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他把叶媚当瘟神送哩。班子里其他人没吃过苦头,也没尝过甜头。提出让叶媚上副行长后,班子意见空前统一,而且众口一词,认为既实现了年轻化,又达到了提拔重用妇女干部的要求,真是一石两鸟呢。他这才觉着叶媚是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闹不好,是自己的掘墓人也说不定。
叶媚见依了自己,一弯腰吻了朴处长的额头,风情万种地说,“有时间。给你好好洗个头。”
“别是大海里面洗萝卜。”朴处长心里恨死了眼前这个性感诱人的女人,却似进了烟花柳巷般地面带微笑调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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