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令贵妃为了忻嫔的事有矛盾,之前都是听人说,此刻真真实实摆在眼门前,所有人都愣了。太后更是新奇不已,一直以来她对皇后支持魏红颜耿耿于怀,没想到时移世易,还能看到这一天。
太后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原来你们没商量好?”
皇后醒过神,转身来,可红颜先于她开口道:“臣妾曾禀明皇后娘娘,臣妾也以为,皇后娘娘默许了。”
太后才不理会红颜说什么,她只问皇后:“忻嫔的身子是不是好多了?”
皇后停止了背脊,按捺心中的不安,应道:“经太医调理,忻嫔即将康复,并不是令贵妃所言那么严重,臣妾日日与忻嫔在一起,知道得很清楚。完全没有必要送回紫禁城,既然皇上近几年都打算住在圆明园里,把忻嫔留在才有益于养病。”
太后点头,故意道:“当初纯贵妃那样养病就不合适,好好的人儿走得那么早,害得三阿哥也悲伤过度跟着去了。可怜八公主还那么小,怎么能离了亲娘呢,还是皇后思虑周全,就把忻嫔继续留在接秀山房吧。”
“太后娘娘,接秀山房是皇后居所,中宫正室高贵无比,从没听闻过妃嫔与皇后同居。”红颜坚持道,“若是太后娘娘与皇后都觉得将忻嫔送回紫禁城不合适,那也必须迁出接秀山房,另择居所安养。”
“腊月正月不宜搬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太后冷冷道,“皇后母仪天下心怀宽广,你自然没有她的心胸,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红颜坚持道:“臣妾是为皇后娘娘考虑,忻嫔不宜随中宫而居。”
太后哼笑,转而问皇后:“皇后呢,看来令贵妃很坚持。”
皇后漠然道:“眼下六宫之事,是颖妃协助臣妾,令贵妃不该插手。”她看向颖妃,问,“若是让你做决定呢?”
颖妃唬了一跳,本以为皇后和令贵妃吵起来了,谁也不会惦记她的腊八粥了,结果皇后还是没放过她,可两边都是举足轻重的人,颖妃得罪谁也不好,她干干地一笑:“臣妾愚钝,臣妾连小事都做不好呢。”
边上愉妃、舒妃、庆妃都纷纷把目光移开,绝不和皇后或太后对视,她们都是和红颜有默契的人,虽然今天这事儿很突然,但都明白此刻闭嘴不说话,才是对红颜最大的帮助。
太后不耐烦地说:“这事本不复杂,复杂的是宫里的尊卑,令贵妃如今眼里还有谁?”
红颜屈膝道:“臣妾惶恐,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只是觉得重新安排忻嫔的去留,对皇后娘娘对十二阿哥都有好处,一个病人养在皇后和皇子的身边,外头大臣们就该说闲话了。”
皇后脸色微微有变化,但咬紧牙关坚持道:“太后娘娘,这件事臣妾心意已决,纯贵妃没能康复走出咸福宫的门,已是不幸,再不能让忻嫔倍感凄凉,臣妾会陪她一起把病养好。”
太后第一次觉得皇后顺眼,笑道:“那就依皇后所言,继续把忻嫔留在你那里。”
“太后……”红颜再开口,可生生看着太后的目光如利刃般飞来,她稳稳地承接下了,只听太后冷声说,“别忘了你的分寸,照我看该回紫禁城冷静清醒一下的人,是令贵妃你啊。”
殿内的气氛尴尬极了,所有人都看着令贵妃受太后责备,这个被皇帝捧在手心里,连连产子福气满满的女人,到底没能过得了太后这一关,也不知道她们这辈子,还能不能有好好说话的一天。
皇后暗暗松了口气,可是看到红颜被太后责备羞辱,又于心不忍,但这件事她不能让步,这些日子忻嫔住在自己那里,虽然不常见面,但见面的时候忻嫔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傅清哥,她本以为忻嫔是捕风捉影只知道一些皮毛,可没想到忻嫔会知道的那么细,那些年忻嫔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却仿佛亲身经历。
这让皇后很不安,她越来越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忻嫔倒下时把自己的事宣扬得天下皆知。
六宫从凝春堂散去,以皇后和贵妃为尊,其他人本该等她们离开后再走,但皇后却停在门前,让众妃先离开,自然她是把红颜堵在了门前,与她道:“我们散散步吧,有些话刚才不好说,现在说清楚。”
红颜摇头,她明白皇后对她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坦白与傅二爷的过往,或是不说明原因只道有苦衷,劝红颜不要再坚持。但这两个都不是红颜要的答案,忻嫔的事无论拖多久,她都要走到最后一步。
“十五阿哥这几日离不开臣妾,这会子指不定在哭闹了。”红颜欠身,婉言拒绝,“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见四下无旁人,忍不住道:“我对你说过,我无心和你争的,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可好?非要像今天这样发生争执,你明知道太后就算明知是非对错,也绝不会帮你。”
红颜垂着眼帘没有看皇后,同样地坚持:“臣妾也说过,这件事绝不会让步,臣妾也绝不敢和娘娘争任何事,臣妾只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皇后无话可说,眼看着红颜离去,边上花荣来搀扶主子,果然皇后的身体软软地似乎要跌倒,花荣一直是希望结果了忻嫔的,她比谁都更支持令贵妃,可惜皇后不会向令贵妃妥协,也不会听她的。
红颜走远了,发现愉妃几位都在前头等她,她们一个个忧心忡忡满面焦虑,舒妃主动迎过来,上下打量红颜,关心地问:“没事吧,老太太没再把你叫回去折腾你?”
红颜笑道:“我也没冒犯她什么,她折腾我做什么?”
姐妹们走在一起,愉妃忍不住道:“你一向是聪明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后就是明知道你对也绝不会帮你的人,你在她面前提什么呢?这下好了,叫她亲口否定了这件事,回头你做什么她都盯上你,还不如别在她面前提起,既然皇上答应你了,你哪天直接把人送走就是。”
可是红颜神情轻松,根本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庆妃在边上看着,笑道:“看样子,姐姐是另有打算的。”
红颜莞尔,夸赞庆妃细心,与愉妃道:“我这才刚开始,眼下要紧的是把永琪的婚事办了,别管那种不相干的人。姐姐放心,我和太后周旋了一辈子,还不懂她老人家的脾气?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舒妃问:“你今天是故意挑起来,白白让太后说你一顿?”
红颜点头:“也不是白白说一顿,现在太后和皇后一定都在想之后的事怎么办,我就怕她们都不想了,那不就是让那位安逸了。”
“那我们能为你做什么?”愉妃问。
“什么也不用做,咱们照旧过从前的日子。”红颜笑道,“姐姐们乐乐呵呵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舒妃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不乱插嘴,免得给你添乱,只是你千万小心,就算太后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可你做过了头,让皇上夹在中间难做,你就连最后的靠山也没了。”
红颜感激地说:“有姐姐们在边上扶持提醒我,就错不了。”
这会儿妃嫔们重新散入园中,方才凝春堂里太后皇后和令贵妃的事还仿佛在眼前,几乎都不记得最初为什么去凝春堂齐聚,缓过神来是说颖妃克扣腊八粥的事,这会儿索性也没人顾得皇家体面不体面了。
颖妃回到自己的住处,昔日一同选秀进宫,如今依旧散在贵人常在位置的几位聚在她屋子里,七嘴八舌地说这件事,颖妃捂着心门口说:“腊八粥的事,她们还提不提了,我这心悬着还没放下来。”
有人道:“皇后娘娘一会儿说要把六宫的事再交还给令贵妃,一会儿又说是姐姐您在管六宫室,我看皇后娘娘是有些颠倒了,那忻嫔到底怎么了,让皇后娘娘这么在乎?”
颖妃心烦意乱,扯开衣襟道:“六宫的事,我也不想管了,可我现在该找谁去说?”
她的宫女忙道:“奴婢觉得,这会儿无论如何,都别去找皇后娘娘。”
皇后这边刚刚回到接秀山房,忻嫔正站在暖阁门外等她,皇后见她就心烦,便不往暖阁去,丢给花荣说:“打发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忻嫔见皇后转身离去,便要跟上来,花荣自然要拦住她,可忻嫔对花荣越来越不客气,此刻亦是呵斥:“大胆奴才,拦我的路?”
花荣冷冷道:“娘娘乏了,此刻不想见您,忻嫔娘娘先回去吧。”
忻嫔横眉竖目道:“我就问娘娘一句话,你不拦着,这会儿都说完了。”
“忻嫔娘娘有什么话,就问奴婢吧。”花荣不肯退让。
“我听说,令贵妃又要送我走?有没有这件事?”忻嫔还真就问了。
花荣将忻嫔身边的人打量一番,她知道,皇后不让管忻嫔这边的人,果然就会出问题,接秀山房里,翊坤宫里,可从没有奴才敢乱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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