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迷茫地看着红颜,心想与其模棱两可地揣摩话里的意思,不如求个明白,便鼓起勇气道:“贵妃娘娘,您说的话臣女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红颜笑道:“那就是没懂喽。”她温柔地示意青雀在自己身边坐下,正好腹中的孩子翻滚了一阵,见青雀紧张小心地守护着,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没什么强烈的陌生感,大概这就是缘分。
“将来你做了母亲,你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现在愉妃娘娘所期待的事,你和五阿哥无法理解,但二十年后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红颜说道,“为了五阿哥的幸福,愉妃娘娘一定愿意退步,但真正退让的其实还是你呀。与侧福晋、侍妾共侍一夫,是未来一辈子的事,姐妹间能和睦是你们的福气,不能和睦甚至勾心斗角,就是纠缠一辈子的麻烦。我们女人家,似乎注定要面对这样的人生,似乎就该逆来顺受,我并不认同。倘若可以的话,倘若有的选择,男人为什么不能对我们从一而终,是不是?”
青雀点了点头,又摇了头:“可是五阿哥不行。”
“没错,五阿哥不行,你是明白人。”红颜笑道,“可选不选在你们自己,不论选了哪条路,记住不能后悔,一定不能后悔,人总要对自己做出的一切负责,好的坏的都逃不过的。”
“娘娘,是不是现在就要和其他人一起嫁给五阿哥?”青雀的双眸,清澈透底,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心里想什么,也正是如此,即便吃过苦受过虐待,她还能有一颗澄澈的心来看待这个世界。
红颜点头:“不仅如此,你们还要好好相处,还要让永琪公平对待,走出这一步就没得回头了,你要想好。”
纵然世间女子,都逃不过这个命运,纵然青雀眼中养父母也好表姐也好,都是这样的人生,可女人们还是会憧憬一夫一妻从一而终的爱情和婚姻,不然为何人人都羡慕富察福晋,羡慕那富察府里,连一个暖床的小丫头都没有。
青雀长长的睫毛将眼睛完全盖住,勾勒出柔美的眼线,低垂的脸颊如画中仙子一般美丽,红颜不禁感慨,倘若富察皇后安在,看到昔日自己抱过的孩子出落得如此,她该多高兴。这一刻红颜特别想念和敬,可和敬就是不肯回家来。
“娘娘,如果我没法儿和其他人好好相处,怎么办?”青雀犹豫半天,却问了这么一个现实的问题。
红颜欣然一笑,想了想,示意她凑近些,轻声道:“我也没法儿和其他娘娘相处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好好与共侍一夫的其他女人相处好。”
青雀呆呆的,红颜笑道:“所以啊,只能是自己选择的人生自己负责,将来有悲伤有怨怼都不能怨别人,有时间抱怨嫉妒憎恨,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进宫最初听的一句劝是,笑着也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怎么过都在自己。”
青雀虔诚地听着红颜的话,而红颜更道:“但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很难,心疼的时候,寂寞凄凉的时候,会喘不过气的。”青雀又被吓住了,红颜笑道:“自己要想好了。”
此时樱桃来禀告,说五阿哥已经在前面与愉妃说话,青雀不禁站了起来,那看向门前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樱桃的身体,穿透厚厚的宫墙,只留在她心上人的身上。可惜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母子会说什么,红颜只知道愉妃为了永琪,本是什么都能牺牲,唯一不能牺牲的,就是永琪自身一切。
愉妃的寝宫里,永琪跪在母亲膝下,愉妃两次喊他起来,孩子都没有动,愉妃含泪道:“你这样,是要逼我吗?”
永琪垂首道:“额娘希望儿子怎么做,您才能接纳青雀,只要是儿子能做到的,儿子都会满足您。”
愉妃摇头:“不是为了我,更不是满足我,是为了你自己啊。额娘想长命百岁地活着,想抱孙子想抱重孙子,可我并不在乎那些孩子的嫡庶,也不在乎青雀到底能不能生,我是怕将来你会后悔,我怕你将来不能得偿所愿时,后悔每一件可能影响的事,到时候,连额娘都会后悔现在没狠心劝阻你。”
永琪冷静地看着母亲,道:“说到底就是当不当皇帝,是不是?”
愉妃避开了儿子的目光,可永琪却道:“也许轮到儿子当皇帝,儿子都要在皇阿玛现在的年纪了,总觉得到那时候,轮不轮得到都无所谓了。为了当皇帝,什么都搭进去,一辈子活得谨小慎微,顶着皇子的体面,却活得憋屈压抑。额娘,我不想像大哥三哥这样抑郁而终,不想像六阿哥那样有一天被皇阿玛赶出去。额娘,不是儿子不要做皇帝,是我现在明白,比起做皇帝人的一辈子还能有更多有意思的事不是吗?皇阿玛爱把大位传给谁就传给谁,到时候随遇而安便是,哪里来什么后悔,在那之前我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孝顺额娘,比什么都强。”
“永琪,你将来会记着现在说的话吗?”愉妃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伸手捧起他的脸颊,“你若真的不在乎,额娘也不会逼你。”
永琪点头道:“一定记着。”
愉妃叹了一声,道:“好,你要娶青雀可以,但必须同时立侧福晋,额娘也有不能退让的事,我不能让你白白耗费青春去等青雀将来有可能生育。你令娘娘能等十几年,那是你皇阿玛不缺子嗣,这是完全不同的事你明白吗?这是额娘的底线,就看你那青雀能不能委曲求全。”
果然红颜猜得没错,愉妃最终是愿意让步的,可这一步真正让的人,还是永琪和青雀。正是情意深重难分难舍,正是眼里只有你一人的时候,却要立刻让他们在自己的情感里加入其他人,委实艰难。但永琪毕竟是皇子,毕竟是当今皇帝最优秀的皇子。
青雀被白梨带到前头来,永琪牵着小七的手从门里出来,两人互相望见,青雀登时就红了眼圈,小七乐呵呵地跑上来看看这漂亮的姐姐,就拉着白梨的手走了。
不相干的宫女太监们,都识趣地远远躲开,永琪走上前,想要拉青雀的手,可青雀礼仪周正地行礼,道了声:“五阿哥。”
永琪便也收敛情绪,认真地说:“我们谈谈吧,没想到所有的事到最后,要我们自己来决定。”
天地一家春外,各宫都有派人来瞧光景,本以为会闹得轰轰烈烈,可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出,不过愉妃的性子本也不是那种愿叫人看笑话的,这边的人等了半天不见结果,都纷纷回去禀告各自的主子。
而太后作为皇室最尊贵的长辈,作为五阿哥的祖母,这么要紧的事,他们竟然谁也没想到自己,莫说请她做主,似乎连打个招呼都没人惦记,她冷漠地听华嬷嬷禀告天地一家春那边的动静,半晌后冷幽幽冒出一句话:“他们是不是全都当我死了?”
华嬷嬷道:“必然是事情还没个定数,不敢叨扰您,皇上和愉妃娘娘都是谨慎的人。”
太后冷声道:“她把那孩子带去给魏红颜看,怎么,如今魏红颜才是这宫里的正主,意思是她取代安颐了吗?”
华嬷嬷知道自己越说越不是,就默不作声了。太后沉吟半日,看她这态度,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年来自己越来越做不成什么事,一则年纪大了,二则皇帝早就把她身边的人都拉到他那边去,华嬷嬷是忠心耿耿,可她早已经不能全心全意只为自己办事,不然那魏红颜都能死一百次,当年一碗绝育药灌下去,还生什么公主阿哥。
“去把忻嫔找来,这几日不见她,我想抱抱八公主了。”太后没再对话嬷嬷多说什么。
华嬷嬷无奈,现在唯有忻嫔那边,她能看着却插不了手,忻嫔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人,太后对她几次抛弃几次复用,她都能再一次重新跪伏在太后脚下,没有一点骨气没有一点尊严,连颖妃都比她强。
忻嫔接到太后懿旨,立刻动身往凝春堂来,今日五阿哥带女人进宫的热闹,她也有所耳闻,可是现在宫里任何事都与她没关系,前阵子还有内务府的人会故意跑来膈应她,现在连他们都都对自己没兴趣了。
这边厢忻嫔去见太后,华嬷嬷立刻就派人传消息到天地一家春,红颜正和舒妃议论青雀的事,听樱桃低语几声,不禁变了脸色。
舒妃问她何事,红颜不想把她搀和进来,敷衍道:“内务府的人,又使绊子了,颖妃和豫嫔怕是对付不来。”
“又是这些事。”舒妃当真了,懒懒地说,“反正早晚还是你和愉妃姐姐把权力收回来,何必绕这个圈子呢,现在忻嫔也不管事了,你们就别折腾人家了。”
红颜则扭过头吩咐樱桃:“派人盯着忻嫔,做任何事都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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