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时辰不早了,不如明日白天,臣妾再陪您去走走。”红颜礼貌地拒绝,这么晚了各处已落锁不予通行,皇帝要带她去哪儿?
弘历却不恼,反而笑:“原来你现在很乐意大白天与朕逛逛,再也不管旁人的眼光了是不是?”
红颜点头:“臣妾不怕了,但是现在太晚了。”
弘历哪里肯依,摸了摸她的胳膊说:“梳了头,再加一件坎肩,夜里凉了。不然你还是想要朕,脱下衣裳给你穿?”
红颜为难地看着他,可是皇帝那样温柔,眼瞧着再有两个月又到重阳节。就快一年了,皇帝面对她的任何情绪任何言语,都极尽温柔,用最大的耐心包容她的一切,红颜时常想,自己到底对皇帝动了什么心,起初以为是对这种包容的依赖,当发现自己又仿佛变回从前不敢面对帝王的心态时,她才明白,自己是怕失去。
谁都说,皇帝得到她之后,也就不会再新鲜,她不敢以此对皇帝若即若离,她只是舍不得靠得太近,这样的心思无法遏制地滋长起来,与她心中最沉重的包袱斗争着,每一次撕扯都会让她不舒服,如今已是越想见到皇帝,却越怕见到他。
“樱桃,带你家答应去梳头,赶紧出来,别打扰太妃娘娘们歇息。”弘历转身喊上樱桃,小樱桃实在听话得很,立刻拽着红颜往门里走,弘历又怕红颜这一去不出来了,他也不好半夜三更进去抓,便又派了两个小太监跟进去守着。
屋子里,樱桃把红颜按在妆台前,她还不大会梳头,只给将蜡烛一支支点亮,喜滋滋地说:“可要把自己打扮好看些,皇上在等呢。”
红颜看着她,不大情愿地说:“大半夜的,他要去哪里?”
樱桃为她解开青丝,先用梳子理顺,然后跑去摆出各色钗子发簪,又把几件首饰捣鼓出来,那一串珊瑚珠子和重新串好的青金石是另外放在一只精细匣子里的,樱桃殷勤地拿来说:“这个可一定要戴上吧?”
红颜别扭地推开道:“不就是……去走走,叮叮当当戴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夜风习习,弘历在寿康宫门外悠闲地等候,年轻的皇帝大半夜跑来寡居太妃的宫阁,皇帝也实在是不避讳旁人的目光。他自问勤于国事,天下安定,既然对得起肩上的担子,就也应该好好享受人生。他敬重自己的父亲,可他一直无法认同父亲那把命都要豁出去的为君之道,他更倾向于祖父张弛有道的一生。
宫门打开的动静终于传入耳中,弘历转身来,见一盏灯笼引着红颜出门,灯光太暗一时看不清她是如何打扮的,待走近一些,才发现穿了件从未见过的新宫装,弘历不禁笑了,立时挽过红颜的手问:“特地穿新衣裳给朕看?”
红颜见皇帝那么高兴,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点了点头说:“是入秋新作的衣裳,头一回穿。”
两人手挽着手走远,皇帝的手指时不时摩挲着红颜手上嫩滑的肌肤,微微作痒的感觉让红颜不自在,可这种痒又会往心里钻,仿佛在心里燃起一团火,热得面颊发烫。
他们越走越远,原该落锁的地方也有宫人等候,显然是知道皇帝要过来,红颜的花盆底子铿铿作响,她已经尽量走得轻一些不要吵到别人,但夜深人静,其他随侍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就只听见她的脚步声。而离开寿康宫,就是往后妃聚居之处靠近,这样的动静,实在要引人侧目。
“怎么了?脚疼吗?”弘历感觉到红颜行走的不畅,关心地问,“鞋子不合脚?”
红颜心里一抽,她曾对皇后说,万岁爷的鞋子不合脚,从那一刻起,她成了皇后离不开的人,她当初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难道眼前所有的一切,从那时候的一针一线里就已经注定了?
“不好走路吗?”皇帝当真了。
“是、是声音太响了。”红颜应道,知道自己肯定通红了脸,把头垂得更低。
弘历却一把搂在她的腰上,笑道:“那朕抱着你走?”
红颜惊慌地逃开,连声道:“自己走,臣妾自己走,皇上,我们继续走。”
“这点动静,传不出去的,你以为紫禁城那么小?”弘历毫不在乎,拉起红颜的手继续走,越往后方向越明确,红颜已经清楚地明白,皇帝要带她去哪儿。
站在养心殿门前,红颜停下了脚步,一手被皇帝握着,她自己用力往后拽了拽,垂首问:“皇上不是要和臣妾走一走,来养心殿做什么?”
弘历反更用力一拉,把她带进门,早有准备等着红颜的疑惑,应道:“朕今晚要通宵批折子,想有个可心的人在边上磨墨,吴总管那几张脸看着就烦了,朕只想你陪着。”
红颜小碎步跟上,脚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养心殿里,她正经地问着:“那就只磨墨,没有别的事是不是?”
皇帝倏地停下,转回身贴着她的脸问:“你想有什么事,朕都陪你做。”
红颜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她还能想什么事,皇帝别乱想,她就谢天谢地了。可是……为什么被这样问着,感觉到皇帝热乎乎的气息,她心里竟有几分期盼?
夜深人静,养心殿里有轻微的磨墨声传出,皇帝当真没有对红颜胡搅蛮缠,像模像样地在桌前批阅奏折,怕红颜站着辛苦,要她坐在对面,数盏蜡烛将书房里照得透亮,隔着小山似的奏章,两人各自看似心无旁骛地专心手中的事。
红颜起初还会偷偷看几眼皇帝,这会子已经静下心。磨墨不累,但枯燥,听着那一声声动静,禁不住勾起过去的岁月,眨眼就是一年,时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审视自身的变化。红颜只知道,倘若往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她也愿意陪着皇帝坐通宵,她不清楚自己是几时对皇帝动了情,可动了情,真就回不了头了。
“墨太浓了。”弘历忽然出声,便见他起身绕过宽阔的桌案,走到红颜身边,胸膛靠在红颜的背脊上,从水盂里挑了几滴水,把着红颜握了墨的手,轻轻在砚台上打圈,说道,“墨不是越浓越黑就越好,要看写什么字,也要看写在什么纸上,这是有学问的。”
红颜认真地学着皇帝的手势,可皇帝忽然停下,扭头看着她的面颊,两人贴得很近很近,红颜都想好了皇帝又要像之前那样,总是冷不丁地偷偷亲她一下,可今晚弘历却先问:“让朕亲一口可好?”
向来都是毫无预兆地暖暖一吻就落下来,今晚却要她来做决定,红颜心里扑扑直跳,小心翼翼侧过脸,两人贴得更近。
可她终于微微开口要应答什么话,皇帝却凑上来,唇间最柔软的缠绵,然而这样的吻,根本不是平日的蜻蜓点水,皇帝几乎要把她吃进去似的,红颜不得不挺起身子,腰下已经被紧紧地搂住,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时,才被放开了。
急促而娇柔的呼吸,看得人心里一颤一颤,弘历伸手点了点红颜的双唇,安抚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可看到她眼里有渴望,皇帝再也忍不住,只是他最心疼眼前这个人,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治愈她的伤痕,再也不想看到红颜的颤抖和眼泪,温柔地捧着红颜的脸颊,问她:“你现在还讨厌朕吗?朕知道,那天你一定恨极了是不是?可是红颜,朕喜欢你,朕多希望没有那一天,而是从今天、明天甚至更往后的日子才开始,朕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甚至不敢拥有你。即便现在,朕仍旧愿意等你。”
“再等很久很久,也不会厌烦吗?”红颜问。
“不会,朕会一直等你。”弘历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曾给予了红颜许诺。
年少风流时,他随口就会给身边的女人许诺将来,等他发现那是极大的荒唐与不负责任,好些事只能那样搁着,永远无法兑现也永远不去提起,他从此不再随便向身边的人许诺什么,也许除了皇后,红颜让他再一次忘我地动了情。
“朕会一直等。”弘历重复,这个许诺,他一定不能辜负。
“可是,臣妾怕皇上不会再有耐心等。”红颜嗫嚅着,忽然展开双臂环住了弘历的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着皇帝,但这宽厚温暖的胸怀,她暗自贪恋许久。
被红颜猛地一抱,弘历的心也是一震,他早就感觉到红颜的变化,只是心中太过小心,怕自己一着急又把人吓回去了,今天整个宫里都在传说傅恒与纳兰氏的美好,皇帝以为自己会回忆与皇后的年少时光,可他满脑子想的,只有红颜。
紧紧相拥的人,弘历感觉到红颜身前的柔软,他带着促狭的笑意,垂首捧起红颜的脸颊,气息暧昧地问:“朕今晚要批奏折,可若你想做什么,朕都陪着你做。”
红颜眸中秋波迷蒙,柔声问皇帝:“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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