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没有这场雪，子书岁也确定，会与萧必安共白首。
“岁岁。”萧必安猎到了兔子，今晚准备做红烧兔头。
一如当初幽山一般。
不一样的是，如今的萧必安厨艺愈发进步了，也许是因为这两年一直做饭的缘故。
整整一桌的菜肴，子书岁却没吃上一口，她看着眼前荤腥，突然泛起恶心。
起初她并未觉得异样，只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山里又不方便找大夫，她本不放心上。
结果萧必安非得连夜把她背出山里，好像迟一步她就能死了一样。
当夜，便被城中大夫诊出了喜脉。
那大夫也是个妇科圣手，当即号出了双生子的脉象。
萧必安喜不自胜，也是这时候，子书岁才发觉，其实他一直也是想要孩子的，只是从未与她说罢了。
十月后，子书岁生了两个女孩。
两个小女婴长得一模一样，坊间一直流传着双生子既为不详的流言，唯有一死一生，方能破局。
子书岁忽然想到了燕废帝与郑太尉这对双生子的结局，只是她却不信这流言。
萧必安也不信。
一日清晨，子书岁从榻间转醒，听得窗外传来欢声笑语，她起身站在窗边望去，只见大女儿正在堆雪人，小女儿正在……
子书岁瞳孔一缩，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去。
她的小女儿正在拔兔毛，这场面十分血腥残暴。
两个女儿都已经到了五岁的年纪，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已经分化。
此刻，大女儿萧朝雪扭头，不忍道：“妹妹，兔兔那么可爱，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小女儿萧暮云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是一点没少吃啊！”
萧朝雪：……
“暮云，”萧必安从外头走进院子，将手上的鸡拿给暮云，又从暮云手中接过处理完的兔子，“很棒。”
萧必安捧着兔子走向厨房，走近时，发现正在“偷窥”的子书岁，他语气寻常，“很快就好吃了。”
子书岁点点头，“必安，我们回京吧。”
朝雪和暮云已经五岁了，都需要接受女学的教育了，整日在山中不与人打交道，也不是个事儿。
闻言，萧必安似有些失落，但转而又笑了笑，“好。”
子书岁穿上衣裳，见暮云杀鸡的迷糊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于是走过去拿过刀，教她杀鸡。
“娘，我送您的雪人。”朝雪在一旁，给雪人插上胡萝卜。
最后，两个女儿都一身雪，一身湿。
子书岁提小鸡一般地将两人提进屋内，把衣裳换了。
年底，消失八年之久的辅国公主和武宁侯世子终于回了京。
还带着两个五岁的女儿。
武宁侯已年迈，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萧必安，就此，萧必安掌控萧氏，并重新走上朝堂。
不出两个月，便任职了兵部尚书之位。
子书岁重建了扶善堂，各地的女学也欣欣日上。
全国上下都是一片祥和安乐，在谢氏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
唯有一件事，成了轰动全国的大事。
失踪多年的太子谢厌，至今未归，谢笺以举国之力，寻找太子。
然后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萧必安。
元宵当天，萧必安下了朝，一脸晦气。
他一点都不想找谢厌，这么大个人，爱去哪儿去哪儿。
这事整的，连汤圆都少吃了两颗。
暮云在一旁道：“虽然从没见过舅舅，但莫名觉得是个人物呢。”
闻言，萧必安瞪了暮云一眼。
子书岁忍不住发笑，连带着朝雪也捂嘴笑了起来。
“好啦，你不必找他，面上应付一下就是了，他真的要躲，你定然是寻不到的。”
子书岁中肯客官的话，引得萧必安强烈不满。
他郁闷地问，“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子书岁语噎。
见此，萧必安冷嗤一声，不管两个女儿的眼光，起身将自己的小夫人给抱了出去。
两人径自去了卧房。
两个女儿看着，就想跟上去，半道被崔氏给拦住了，“跟祖母去放孔明灯。”
“爹爹娘亲呢？”朝雪不解地问。
“他们？”崔氏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敷衍道，“他们有自己的孔明灯要放，祖母带你们玩。”
两个小朋友无奈被牵着走了。
逐鹿台中，空无一人。
子书岁很不解，差点都忘了刚才自己是说了什么，导致萧必安莫名其妙地就不开心了。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陷床榻。
开始前，萧必安喝了碗药，那是避子药，只不过是给男子喝的。
因为子书岁打小吃了太多苦头，她是极难怀上孩子的，能怀上这对双生姐妹，已是难得。
生产时，又很是艰难。
那次，子书岁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至此后，萧必安便不愿再叫她生孩子了。
哪怕她怀孕的概率很小，每一回房事前，萧必安都会喝下一碗药。
也因此，连子书岁都觉得嘴巴苦涩。
两人吻得热烈，这种时候萧必安话很少。
房外，一片光亮，子书岁仰着头，透过床帐，好像能看见漫天的孔明灯。
因为子书岁的分神，让萧必安不悦地开口，“等会儿带你放灯，现在认真些。”
……
两个时辰后。
那些放孔明灯的人都入睡了，天上也没有灯了，感觉格外荒凉，有一种热闹过后的孤寂。
此时逐鹿台的房顶上，坐着一对成亲多年的夫妻。
萧必安和子书岁还真的去放灯了。
因为身侧有人相伴，子书岁到不觉得孤寂，反而十分有意思。
两盏孔明灯在空中升起，子书岁眼眸中都覆上光亮，她抬头看着孔明灯，在心中许下愿望。
一愿国家安定，四海升平，百姓无虞。
二愿家人康健，子女欢乐。
三愿……与夫君白头偕老。
许完愿望，子书岁扭头，发现萧必安一直在看着自己，即便老夫老妻她亦突感害羞，“你瞧我做什么？你许的什么愿望？”
萧必安摇摇头，嘴角牵起浅笑。
“你说嘛！”子书岁推了推他，十分好奇。
萧必安仍是保持缄默。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仍她如何撒娇，他都不说。
孔明灯缓缓升腾，其光如星辰般柔和明亮，犹如天际的一颗颗璀璨明珠，直到最高处时才逐渐淡去，隐匿于黑暗中。
随之而起的，是宛若流星的璀璨烟火。
划破黑暗，照亮全城。
除了武宁侯府所放的烟花，还有全城百姓，都不约而同地出来放烟花，共赏浩瀚星辰。
子书岁的注意力都被烟花吸引而去，转眼便忘记了方才的问题。
“岁岁。”他呢喃着她的名字。
这些年，他很喜欢唤她的名字。
子书岁刚轻应下“嗯”，本以为他会在此时说些什么情话，结果没听见情话，她只感觉脸颊蓦然被身侧之人轻啄一下。
如小鸡啄米一般，轻轻的，淡淡的。
萧必安很少落下这般寡淡的吻，但此时，却让子书岁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她知道。
从此——
万家灯火，也有一盏独属于她。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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