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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必安的睫毛上积攒着豆大的雨珠,他睫毛轻颤时,那雨珠便随着眼睑滑落。
岁岁想你……几个字在萧必安的心尖流淌而过,他的嘴角泛起冷笑,他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此岁岁,也非彼岁岁。
萧必安手指一动,湿了的信纸轻易被扯碎,随着风一吹,便飘进湖泊中。
头顶处,忽然有了黑影,冷冽的雨水没再拍在脸上。
萧必安不需抬头也知道是远侍卫在撑伞。
两人都没有说话。
忽而,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这声音在风雨中并不明显,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声响也是再正常不过。
萧必安却察觉到对,锐利的目光朝那处扫去,只见漆黑的树边,似有一抹人影晃动。
此刻,远侍卫也注意到了,“是谁?出来!”
萧必安不顾武宁侯的惩罚,从地上起来,朝那处走去,还未完全靠近,鬼鬼祟祟的人影便慌张地扑了出来。
撑着伞的女子畏畏缩缩地走到萧必安面前,萧必安认出她。
正是银杏。
银杏低着头,不敢直视,“世子,夫人让奴婢来问问,要如何处置幽兰苑里的东西。”
这会儿,萧必安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更显得整个人阴郁无比,怪不得银杏害怕。
萧必安停下,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场,他冷冷问,“她想如何处置?”
“夫人她……本想烧了。”银杏说话间,没有抬头。
“那就烧了。”
萧必安毫无异议,语气甚至有些不耐,仿佛是在怪,连这点小事也要来问他。
银杏得了答案,点点头,毕恭毕敬地准备离去,却听萧必安忽然出声——
“等等。”
闻声,银杏不敢走动,她闭了闭眼,想起方才前院的情形,不免暗自道一句,这母子两真是像。
银杏以为萧必安也是反悔了,于是便等待他的下文。
哪料根本没有下文。
萧必安不知在想什么,抬步朝着幽兰苑的方向而去,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远侍卫跟在一旁,银杏见状犹犹豫豫地跟上,只不过落下好大一段距离。
幽兰苑里,亮着油灯。
此时却有一位不速之客。
少女换上蓝粉色的裙装,在幽兰苑里转了两圈,表情似有不忿,想着今日待遇,她心中愤恨难消。
“表小姐,我们还是快快回去吧。”身后,是刚刚分配到戚岁身边的丫鬟落霞。
落霞在戚岁身边不过才一个时辰,想到银杏那双哭肿的眼睛,自己也不免心生畏惧,对待戚岁也提着心眼。
眼下跟着戚岁来到幽兰苑,落霞有点害怕,深怕在这里遇见侯府的主子。
戚岁听见落霞的话,却听出别的味道来了,当即眉头一皱,“你既被分配给了我,就该听我的,还是你不听话?”
“奴婢不敢。”落霞道。
戚岁冷哼,“放心吧,我的身份做不了假,下午,舅父舅母都将我的经历问了多遍,若非是有人顶替我,我如今在府里岂会这般尴尬?”
一想到,戚岁心里就躁得牙痒痒。
搞得现在,府里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奇怪。
落霞压低声音劝慰道:“表小姐,实在是今日发生太多变故,过段时日,自然就好了。”
“过段时日?”戚岁一听这个词,就愁容满面,“我爹娘被谢家贼子关在何处,我都不知,我还想请舅父和表哥出手相救,可他们对我不冷不热,我要如何让他们去救我爹娘呢?”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戚家死完了,可下午戚岁同武宁侯说父母都还活着时,却也不见武宁侯有一点开心的表情。
甚至,武宁侯还警告她,不许同外人说此事,只当她父母是真死了。
那一瞬间,戚岁真的有些心死了。
后来崔氏才与她解释,说,即便她父母是俘虏,朝廷也不会为此去营救俘虏。
原本平亭被谢氏攻下,戚县令若逃回燕京那就是贪生怕死,他如果与城池同存亡,自缢而死,还能算对国忠心的忠烈之士。
其实一介文人县令守不住城,很正常,根本就是国家不作为,援兵没赶到。
可皇帝不会这么想。
所以戚县令只能怪时运不济。
戚县令守不住城,若被人知道还活着被俘,那百姓中只会骂声不断。
戚岁但凡想要个好名声,她的父亲都必须是个忠烈的死人。
戚岁情绪低落,心中除了对顶替自己的人有着恨意,还对未来感到迷茫。
难道,她真的就不管父母死活了吗?
此刻,戚岁站在屋内,瞧见床上摆放着一本女德时,疑惑地要伸手去碰。
正在指腹即将触碰到书面时,房外响起一道愠怒的斥责——
“你在做什么?!”
戚岁被这一声呵斥吓得当即收回了手,她即刻转身,只见一身湿气的男人阴沉着脸,看她就像看仇人一般。
实则,萧必安也不是只对她如此,府中下人都知道,世子一惯黑着脸,眼神都透着杀气是常态。
好像对谁,都喜欢沉着脸。
心情好点时,就是面无表情的,那已经算温柔的表情了。
可戚岁不知道啊,还以为是萧必安讨厌她,她被这阵仗吓得低下了头,“我,我只是想来看看……”
“你还碰了什么?”萧必安冷着脸,目光落于那本女德上。
这女德,他自然是十分眼熟,曾经不止一次看见少女将它捧在手上的样子,只这样一想,他好像又能听见少女柔声喊他表哥的声音。
她还很喜欢喊,每一次每一句话,都得喊一遍,怎么都喊不厌烦。
现在想来,萧必安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或许喊得每一个“表哥”,她都能享受到骗人的愉悦吧?
“表哥。”
房中,响起戚岁小心翼翼的呼唤,“表哥,我什么都没碰。”
萧必安回神,因为戚岁的称呼,他皱了皱眉,因为戚岁的这一声表哥,让他乱了心绪。
可他并未制止戚岁对他的称呼,因为称呼没错,错的,是他。
他必须忘了那个人,直到听见表哥二字时,毫无反应为止。
“表哥,你讨厌我吗?”戚岁自知寄人篱下,将来要靠侯府过日子,深怕被武宁侯一家厌恶。
想到白日里,表哥萧必安差点就要和假冒她的人定亲,她不禁生出不甘,倘若她早些逃出平亭,在被顶替之前来到侯府……
那,那样的人生,本该是她的。
被侯府下人尊敬,被崔氏喜欢,被表哥喜欢,被所有人捧着、成为武宁侯府下一任主母。
可现在看萧必安对她的态度,戚岁便知这一切不可能再实现了,她眼底划过悲凉,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必安,似恳求道——
“表哥,可以不要讨厌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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