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她终于为阿姐实现了第一祭。
子书岁的唇角扬起,露出了两颗对称的小梨涡,稍显稚嫩的面容上,流露出超乎年龄的冷静。
清冽的笑容之下,像是几近病态的欲望,复仇的火焰倒映在她眼中,将她的瞳孔照的明亮无比,眼底的炽热与坚定是那样清晰。
灵琅只觉得面前的少女永远是那般耀眼,这灵琅不禁想起,当初在难民堆中,女孩向她伸出的手。
明明女孩穿得比她还破烂,明明女孩自己也无法自保,却还是会像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伸出援助的手。
哪怕一身囚服穿在身,也抵挡不住由内散发的暖光。
就如同此刻一样,哪怕少女面对复仇时会露出些偏执的神色,可灵琅依然觉得她是高大的,她不会有错,她要做的事,都是对的。
灵琅敛去眸中复杂,听见了周围有人惊叫,她正色道:“主子,后院的人察觉到着火了,我们该走了。”
“嗯。”子书岁应声。
两人霎时间消失在庭院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静谧的街道上,寒风呼啸着,吹过街道时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街道上的石板路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光滑。
路灯稀疏,前方雾气弥漫,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
子书岁让灵琅离带着阿姐的画像离去,而自己则在街上走了许久,她步步靠近朦胧雾气,就仿佛是要被吞噬。
杀了崔焕的快感,并未持续太久,如今,子书岁的心底覆上悲戚,那种无力和孤独感缭绕周身,挥之不去。
周围的安静,衬得她脚步声越发明显。
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脚步声,前方不远处传来另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白茫茫的一片,子书岁看不清是谁。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白雾中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他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子书岁突然站定,她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厌,他正朝自己走来。
她不知谢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神奇的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她那莫名的孤独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一袭深蓝色的大氅披在肩,更衬得谢厌人形高大,他穿过朦胧的雾气,踏着皎洁的月光,步子极快,仿佛来势汹汹。
“子书岁,你看见烟花了吗?”
他的语气并不凶,反而透着几分刚做完坏事的兴味。
谢厌走至少女的跟前,这才发现她穿得单薄,发髻上还戴着朵小白花,他本来想去武宁侯府找她的,可还没到武宁侯府就在半路遇见了。
少女眉梢下垂,透着淡淡愁绪,她仿佛藏了无数心事。
谢厌见了,下意识就拧起眉,“你怎么了?”
子书岁低头,“我去杀了个人。”
她轻轻地陈述着,语毕,谢厌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谢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坚信她有自己的理由,她杀的必然是该死之人。
谢厌突然抬手,想安慰她,可抬至空中时,又停顿住。
因为子书岁抬头了。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只手上,一时间谢厌觉得有些尴尬,竟不知该继续还是该收回。
在子书岁清澈又疑惑的目光下,谢厌将手收了回去,并道:“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你怎么这么伤感?”
子书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面上的忧色被笑容所代替,她望了望天,已经没有烟花了,“方才,是你放的吗?”
“对啊,”见子书岁终于提到烟花,谢厌抿了抿唇,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傲气,“今日是你生辰,父王特意交代了,否则我才不会大半夜偷摸着去放烟花,冻手冻脚的。”
言语间之意,是在解释他放烟花的原因。
谢厌这样说着,目光却落在子书岁的脸上,他略微停顿后又问,“不难看吧?”
“好看。”子书岁没有犹豫。
谢厌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但很快又强制压了下去,“嗯。”
谢厌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别扭,曾经他十分烦躁她的存在,烦躁她总要与自己呆在一处,可入京以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仿佛感受到有什么在逐渐离他远去,那种透明的抓不住的东西,让他心生烦忧,可这情绪又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两人互相对望,子书岁眼中澄澈,没了刚才从崔府出来时的复杂悲戚。
可谢厌的眼底,却缓慢地爬上几分道不明的情绪,他似试探地开口,“今年无法陪父王过年了,明年可一定要陪父王过年,你说呢?”
言语没有问题,可谢厌不擅长隐藏情绪。
他眼中那点试探,让子书岁看了个分明,她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谢厌,我早就说过,我对义父的忠心天地可鉴,我不会背叛义父。”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厌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误解的一天,他语气加重几分,“我只是……算了!我同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谢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差极了。
子书岁一直皱着眉头,“我不会背叛义父,我希望你真的信我。”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厌烦躁道。
他气急败坏地转身,抬步离去,脚步比来时还要响些,也不怕惊动了谁。
子书岁望着他的背影,重新迈上回府的步子。
前面的人影稍稍拉开距离,但不过多久,两人又越来越近,也不知是谢厌放缓步子,还是子书岁加快了速度。
半柱香的时间还未过去,子书岁就见刚才气急败坏的谢厌又折返了回来。
他侧着身,对着她,“忘记同你说一句话了。”
子书岁见他别扭的模样,刚才心里的不满逐渐消失,“我大概知道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无非就是那句“生辰快乐。”
虽然子书岁的生辰与阿姐的祭日是同一日,但这并不妨碍每一年的这一天,谢厌和谢笺都会为她庆生。
所以,子书岁习惯了,也不会觉得冒犯。
若是阿姐和母亲还在世,也会为她庆生的,她们会在天上看着她过的每一个生辰。
谢厌一噎,压低声音道:“生辰快乐!然后,还有一句。”
子书岁面色淡然地看着他的侧颜,等待着他说下一句话。
但不知谢厌在迟疑什么,她半晌也没等来他下一句话,于是便有些不耐烦了,毕竟眼下时辰不早了。
武宁侯府。
比子书岁要忙碌的是萧必安,夜里又去了趟京畿司,回来时正好听见爆竹声,抬头便见远方燃放升起的绚烂烟火。
他只看了一眼,想到“戚岁”白日里对他说的话,他便猜想,“戚岁”会不会紧张地睡不着?
这般想着,他的脚步又不自觉地朝幽兰苑踏去。
他并未踏入幽兰苑内,只是途经院外,瞥见院内灯火通明,隐约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于是他的步子调转方向,踏入了幽兰苑里。
只见庭院中,绿油油的草丛里起了火,火势倒不大,两名丫鬟正合力扑火。
萧必安看见时,火苗的微光已经被两个丫鬟扑灭。
容露和银杏突然见到世子出现,顿时大骇,“世子!”
萧必安微凉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怎么回事。”
“回世子的话,奴婢起夜时,不小心撞翻了灯。”银杏畏畏缩缩道。
萧必安对笨手笨脚的丫鬟很是不喜,只是眼下不是教训丫鬟的时候,但他语气还是免不住差了些,“表妹睡了吗?”
银杏点头,“小姐天一黑就歇下了。”
闻言,萧必安朝着漆黑的卧房望了一眼,里头确实没有一点动静。
只是,刚才院内起火,他在院外都听见了丫鬟的惊呼声,按理说房内的人不应该听不见。
那得睡得多死,才能听不见这动静?
萧必安思忖一番,想着少女体质弱,若是因明日入宫而忧思过度,今晚会不会生病?所以才听不见?
他迟疑了半晌,而后越过银杏,朝那个看着聪明些的丫鬟吩咐道:“你进去看看她。”
容露不敢违背,恭敬地应声,连忙朝卧房走去。
身后,又听萧必安补充道,“小声些,别吵醒了。”
萧必安见容露动作轻缓地进了卧房,他站在庭院中,看不清那漆黑卧房内的模样。
等待了没多久,便见方才进去的容露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世子,表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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