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身份太低,怎配让朕赐婚?”
沈令薇一时语塞,差点答不上来,“可如此却能展现陛下的仁德啊。”
“也对,”燕德帝毕竟占个“德”字,一下就被说服了,“那就配个五品京官,算抬举她了。”
“陛下不可!”沈令薇皱眉。
倒不是沈令薇好心,只是她实在不放心。
若是如沈令宜说的那样,若是萧必安真对“戚岁”有情,那五品京官恐怕是阻止不了他的。
即便是陛下赐婚,可这婚只要一日未成,就有可能会生变故。
比如……万一那新郎活不到成亲那日呢?或者成婚前就获罪了呢?
只有嫁得高门,才能彻底阻绝这种可能,最好是嫁到萧必安无力阻挠的高门,例如——
东宫。
有了想法,沈令薇便开口,“陛下,依臣妾看,母亲又出自萧氏,身份高贵,那戚县令虽是小官,可却是忠臣呐,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若是戚小姐能嫁入皇室,才更能彰显陛下仁德,抚慰朝臣之心呐!”
“可是爱妃,朕这心里只有你啊。”燕德帝很犹豫,不太想纳入后宫。
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沈令薇差点想翻白眼,于是说得更明白些,“皇后娘娘不是要为太子择妃吗?戚小姐的身份,做个良娣也合适了,况且戚小姐还与皇后娘娘沾着亲。”
燕德帝恍然大悟,“那便不需给她赐婚了,朕让人知会皇后一声,把戚小姐加入采选名单里便是,总归不会叫她落选。”
两人谈话间,便把人的婚姻大事给定下了。
燕德帝正欲温存,门外的小太监便匆匆地进了门,站在外间朝着里头道——
“陛下,寿安宫那位又闹起来了!”
寿安宫住的,是太后。
燕德帝动作一滞,原本美好的心情遭到破坏。
原因无他,这位寿安宫的京太后,并非是他生母,而是嫡母。
如今宫内有两位太后,一位是风光无限的圣母皇太后,一位幽闭寿安宫的京太后。
自从九年前,咸阳长公主通敌被诛,京氏族人被送上断头台后,京太后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又没了母族,清高的皇太后一夜间变得神志不清,时而疯癫。
燕德帝以养病之名将京太后幽闭于寿安宫,终日不得出。
人虽然出不来,这些年事儿却一点不少,发起病来谁都认不得,连刀剑也不怕,侍卫不敢真动刀剑所以拦不住,然后京太后就跑出来满宫撒野。
燕德帝很是厌烦,但为了仁德之名,也会好好供着京太后。
此时一听太监禀告,燕德帝便觉不妙,“这回又是闹什么事?让人好好看着,别叫她跑出来了!”
小太监低着头,有点不敢说,在燕德帝逼问下才支支吾吾开口——
“京太后用早膳时,一个劲儿指着门外说是……说是咸阳长公主回来看她了,还有永宁郡主,太后说永宁郡主风华正茂,在下头孤单得很,求着见陛下,请陛下给烧个郡马……”
语毕,小太监不敢看燕德帝神色。
燕德帝暴躁地捏了捏眉心,他瞅了瞅身侧低垂眉目的美人,站起身,“去找御医给她开些能安神的药。”
小太监点头,“是。”
小太监退了出去,燕德帝整理好衣袖准备走出殿外,忽地被沈令薇拉住袖口,他转头只见美人失落地望着他——
“陛下要走了吗?”
沈令薇心里很复杂,她嫌弃燕德帝是不假,可她需要宠爱和权势是真。
她知道在燕德帝对她很宠爱,甚至到了无人可替的地步,可每每京太后闹出些动静,或是咸阳公主的事情被提起,燕德帝就会兴致全无地离开栖霞宫。
这其中缘由很微妙。
只因咸阳长公主是荣信侯的原配,又是由荣信侯出面污蔑检举。
可最终造成咸阳长公主死亡的,不还是燕德帝吗?当初若没有燕德帝的授意,区区一个驸马敢构陷长公主吗?
可这么多年过去,燕德帝却装起好人来了。
眼下也是一样,燕德帝随意应付两句便离开了栖霞宫。
徒留沈令薇一人靠在贵妃榻上冷笑,她只想笑燕德帝,明明同样是恶人,这会子装什么好人。
或许是人年纪大了,便会开始怀旧,燕德帝也是如此。
燕德帝刚走出栖霞宫,便不自觉地朝着冷宫走去。
身后的太监们见惯了也没有出声提醒,只默默地落下一大截。
冷宫常年不住人,燕德帝从没将妃子打入冷宫过,总归养得起,没必要如此,若是犯了大错直接砍了省事。
曾经的老太妃们殉葬的殉葬,老死的老死,很难有人能活着走出这冷宫,燕德帝算是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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