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萍水相逢的两人就此别过,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军队,姬安缓缓起身,身着的斗篷传来丝丝暖意,往后的一段时日,思君难见,她回东城看望一番之后念无处可去,方独自随大军所去之向而行,往赵国边境而走,待入了境,她暗掩身份,混入花船之中作艺伎,且一路打听着燕赵两军于何处交战,听边境百姓细诉战役之况,直至一日,她随着船主们上岸为当地的一位官员献舞,期间听闻燕赵两军于云潼关交战,赵军大获全胜,将中了箭的燕国大王逼至悬崖边上,那燕王不堪被俘,方跳崖自尽,就连那随行侍从亦感突围无望,只得随主子纵身一跃,随后赵军忙下崖寻找,至崖下却见眼前一片汪洋,沿岸寻了良久也未见两人尸身,只得作罢,想来两人皆已身负重伤,数十米的悬崖,再加深不可测的湖水,怕是全无生还之机,奈何高翼仍不放心,眼下还带着人于各处搜寻。姬安心下一紧,一时忧心不已,席间走错了几个舞步,亏得她机灵顺势而为才致行动天衣无缝,叫堂下之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数天之后,结束献艺的她随着众人离岸回船,船主忙算着此行在达官贵人那里赚得多少银两,且邀众位姑娘们于大堂一道饮酒庆贺,姬安因有所忧,无心玩乐,便胡乱寻了个由头独自回房去了。夜半时分,船行湖海中央,四下宁寂,这偌大的船只多日不住人各处皆多了些阴森之气,姬安缓行廊中,至尽头方推门而入,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待掩了门地上那摊凝固了的血迹直叫她怔住,觉察出异样的她强装镇定,连忙欲开门而去,却被人捂住口鼻给托了回来。
“别声张,我可以留你一命,否则你今晚必死。”
身后那人道,他言辞狠厉,气息却略显微弱,似在强撑着行此举,且那人手掌粗糙,其上血迹斑驳,姬安忙道:“我不出声,你先放开我罢。”
那人未动,似怕她出尔反尔,尚不敢贸然松手。
“别担心,我不会骗你的。”见他迟疑,姬安继而道,“你身上的伤很重,伤口急需包扎,不可在这般用力了,眼下此处就我一人,她们皆在大堂不会到得此处,你大可放心。”
听闻此话,那人方才松了手,姬安缓松了口气,转过身待瞧清那人面孔时,不禁怔住,惊声道:“原来是你。”
那人亦怔,见来人曾有过一面之缘,那剑眉间的防备之色才散了几分。
原来慕容昌胤随高越落崖后于海面上随波而浮,漂了两日才发现了那停靠于岸侧的花船,那时高越中了箭伤,又于水中泡了两日伤口已经溃烂,若不上岸清理医治怕是撑不了几日,慕容心急如焚,再瞧案侧巡逻的赵国官兵,只得将高越托至对岸的葭草丛中藏好,至夜半时分码头人皆散去才带他爬上了船,潜入了船尾的一个房间,藏于帷帐之后。花船之上未有燃灯,想必定是久停于此多时,四下漆黑一片,不过这一切对两个逃命之人而言却是极好,暗察了周围境况之后,慕容昌胤见高越面色苍白行若枯槁,肩上那只箭仍旧插得牢牢,便于房内各处翻找,寻了一屉药后方将其尽数端起,携至高越跟前。
“大王,这伤口需得处理,眼下臣要将那支箭拔出来,您忍着点。”
言罢,慕容昌胤伸出手,待瞧见高越憔悴的面容后却似有不忍,仅怔愣了片刻,高越便已醒来,他半睁眼眸,推开慕容昌胤的手,敞开衣衫,咬紧牙关,紧握箭柄,一把将那根箭从自个儿的血肉里头拔出,顿时,鲜血飞溅,高越额前冷汗如豆,却强忍着不吭一声,慕容昌胤见状,连忙帮他擦去鲜血。
“都落到这般田地了,你竟还是这般妇人之仁,方才是在犹豫什么?”高越瞧着慕容昌胤问道。
“大王万金之躯,臣怎敢轻举妄动呢。”
高越轻咳两声,瞧着那地上东倒西歪的药瓶,微声道:“那药你怎知它可治伤?”
“此乃花船,其上定有艺伎,那些个女子每日研习歌舞岂能未有磕了碰了的时候,因而船上定备有金创之药,咱们眼下所潜入的说不定还是其中某位的闺房呢。”
“你倒是知道的颇为清楚。”
“这是自然,臣不同大王,臣从小可是在市井之中厮混惯了的。”慕容昌胤浅声答道,“腐肉需切除,才能上药包扎。”
“那还等什么,来罢。”
夜下宁寂,花船尽头不断传来闷哼之声,江面未有一丝风,帷幔之下慕容昌胤正一刀一刀地为高越割去腐肉。待包扎完罢,高越已经昏死了过去,慕容昌胤清理了血迹,见四下宁寂,方摸黑将每个房间的金疮药全部取来,而后进厨房烧了热水寻了点吃食一并拿至高越跟前。方才他虽是在忍着疼,但却汗如雨下,抖如筛糠,慕容昌胤用绢布为他将冷汗擦干,高越却突然醒了过来,似大梦了一场,双眸怔直,久久回不过神。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
“这船上无人,臣方才去将各个屋里的药粉皆寻了过来,且就暂于此处养伤罢。”言罢,慕容昌胤将吃食端至高越跟前,又道:“厨房里只有几个冷馒头,大王于水中泡了几日,体力怕是早已不支,还是将就着吃些罢······”
高越细想着当下之况,不禁自嘲一笑,他抬手拿起那早已干裂冷透的馒头送至嘴边大口啃着,竭力下咽,慕容昌胤见状慰然一笑,亦拿起一个馒头送至嘴边。
外头赵军于四下搜寻,身负重伤的两人尚不能远走,只得终日藏于花船之中养伤,夜下还好,可于四处无人之际寻些吃食,可白日里间,码头官兵来来往往于各家搜寻,他们不得行动,只能藏于帷帐之下提心吊胆,偶有一次,那些个官兵于四下搜寻不到方上船来查看,数十个执刀携剑之人齐齐上船,来势汹汹,所幸花船主人不在,舱门紧锁致他们入内不得,又念空船于此处停留已久,方于船外细细察寻了一番,见无异样,便又离去。慕容昌胤透过纱窗瞧着那些人走远,暗松了口气,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悄然松了几分,他忙行至帷幔之后,将已经掩藏好的高越扒开,道来人已经走远,叫他放心。
“那些人来此搜了一次,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再来,往后可安心几日,不必再时时提心吊胆了。”
慕容昌胤宽慰道,高越未有睁眼,只轻轻点了点头。如此过了几日,虽是有了容身之所,但高越的箭伤却总也不见好,眼下境况危险,外出不得,更不能入城求医,再久托下去只怕是会凶多吉少,慕容昌胤忧急万分,却也别无他法,单终日守着高越喂水喂饭照料在侧。某夜,高越高烧不退,额前冷汗直冒,慕容昌胤思索了良久,方从柜中寻来女子的衣物,面施粉黛,着了红裙,乔装作女子跳船侧游上岸,去药铺为高越抓药,不巧途间遇见正在巡逻的士兵,那些个士兵瞧见巷间有人影闪过,一声大喝,快步上前,瞧见乃是一位女子,便问从何而来,将去何处,形状咄咄,慕容昌胤赶紧止步,瑟缩着立于街头,道自个儿原是随父亲进城来投奔亲戚,奈何进了城亲戚未寻到父亲却身患重病,她心中焦急才于夜下外出抓药,听罢这番说辞,那些个士兵自然未有质疑,也未打算放他走。
“这姑娘不错,恰好哥儿几个夜半无聊,不如就陪哥几个玩玩罢。”
此话一出,他们神情渐变,皆一改方才那盛气凌人之状,皆露出一副猥琐下流之态,说着些不堪入耳之话,慕容昌胤念自个儿有要事在身,方强忍了下来,只耐心与那些个人周旋。
“小女子孤苦,能结识几位官爷自是三生有幸,可眼下之况却是让小女子与官爷亲近不得。”
“为何?你倒是说来听听,如若不然,本大爷今日可不放你走。”那为首之人眯着眼睛凑近他道。
“因为为父所患之病乃为麻风,小女子与他相处甚久,不知可会传染,遂为了各位爷的康健着想,还是离小女子远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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