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痊愈······不牢大王挂心了。”
“前些日子甚忙,便于父王逝后也一直未曾来看望过,此乃寡人之过,现下寡人既来此地,想一见寒妃娘娘以表当日之歉,不知······”
“娘娘虽已痊愈,但仍需静养,不宜接驾,还请大王见谅。”
蓉儿俯身行礼婉拒,而后从他手中接过小凉儿,此时,那熟睡的凉儿忽醒,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她见状甚急,只得小心哄抱着。越虽心有不解,奈何却不便多问,只得宽慰道:“无妨,寡人改天来拜便是,你且好生照料着凉儿。”言罢,便折身往殿外走去,可未走几步,身后便又传来了凉儿的啼哭之声。
此哭声,在这宁寂的宫殿显得犹为凄惶。高越停下脚步,转过身定眸瞧着身后之况,忽而竭声啼哭的婴孩,尽心哄抱婴孩的宫女,原是最为正常之景,可于这宁寂异常的宫殿下,却让人倍感凄惶诡异。念到此,越转身折回,大步行于前,紧凝着哄抱婴孩的蓉儿,神情肃然,沉声问她道:
“蓉儿,水寒之病······可当真是痊愈了?”
“当真。”
“可现下凉儿啼哭的如此厉害,为何水寒却不闻不问?独留你一人照看?”越紧声问道。
“·······”
见她不答,越再道:“阳春三月间,这广灵宫却冷得异常厉害,像无人所居一般,寡人站在里头都觉得浑身寒津津的,凉儿总是无故啼哭,水寒既已痊愈急需静养,纵使不能亲自照看,也应当前来问询,可寡人一进院子便闻凉儿两回啼哭,却无一人前来,蓉儿,你可是有事瞒着寡人?水寒之况究竟如何了?”
在他的逼问之下,只见蓉儿神色惊慌,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待绊到身后的梨花树,才知无处可躲,几番纠结之后,她方抱着小凉儿猛然躬身跪地,越见之一惊,正欲俯身去扶时,她却抬头迎上了他诧异的目光,泪水早已爬了满脸,顺着面颊滴落于衣衫。高越不解,未来得及开口问询,却听她咽声道:
“娘娘她······娘娘她前些日子随着宁安寺的众位师父一道出宫去了······”
“什么?”
闻他震惊之声,蓉儿再次抬声道:“娘娘早随宁安寺师父一道出宫了······欲剃度出家······入寺修行·····”
“出宫入寺之人皆乃膝下无子的妃嫔,水寒不在此列,为何要随她们出宫?若她去了,往后凉儿又该如何自处?”越问道。
“自入冬以来娘娘便一直卧病于榻,许是病中忧思的多了些,初春病愈便也一直郁郁寡欢,常道出物是人非人心易变、深宫无聊韶华虚掷的伤感之言,直到月前听闻宁安寺之人入宫接送太妃一事,当晚娘娘彻夜未眠,只单坐于塌边凝望着小公主熟睡的模样,形若枯槁,奴婢以为娘娘忧思难忘便未曾留意,谁知第二日她便换下了宫装将小公主交与奴婢,且嘱托奴婢好生照料小公主,还求奴婢不得将她出宫修行一事告与任何人,对奴婢大行跪拜之礼······大王······娘娘大病初愈容色憔悴,执意只单自个儿去了······奴婢·····实在拦不住······”
此女子的哭诉宛若寒刀,剜绞着高越的心,此时,他眸子平静异常,瞧着跪于地上的她,切声问道:“寒妃娘娘何时离宫的?”
“三月丙子日午时初刻,距今日已有半个月了······”
未待她言罢,只见高越转身便大步往宫外走去,瞧着他那急促绝然的身影,蓉儿一时不知该忧,还是该喜。广灵宫道之上,越疾步前行,尚子快步紧行其后。
“尚子备马,且唤慕容公子前来。”
“大王欲出宫可否将尚子一同也带上?”
“不可,此事紧急,寡人需快去快回。”
城门大开,只见高越与慕容昌胤侧马而出,随行追出来的吕尚子轻扬着手中拂尘,抬声朝那二人竭力喊道:
“众太妃在去宁安寺之前皆需被送往城东深山济良寺行剃度更衣之礼,大王可前去一寻······”
无人应声,急追而来的吕尚子停下脚步,怔立于宫门外瞧着那二人远去的身影不禁蹙起了眉头,此时的他,不仅为那贸然出宫的主子担忧,更为那悄声离宫而去的苦命女子倍感辛酸。
快行于城郊行道之上,初春时节,春风拂面,柳枝轻舞,田中农夫正忙,陌上花开正艳,三两孩童正于田埂上追逐嬉戏,远山之上桃红柳绿,接连成片,本是大好的春光,奈何两人却无心欣赏,只单紧拉缰绳,一前一后,策马疾驰。连夜的快马加鞭,不出三日两人便已至那济良寺山下,因山路陡峭,石阶甚多,不便纵马,他们只得下马徒步上山,颇费了一番力气终行至那深山古寺,拜过住持后方听闻那些出了宫的女子早已于此行了剃度之礼,且于前些日子离寺往燕南宁安寺方向去了。闻得此言,两人皆暗自无奈,四月芳菲,山寺百花皆提早盛开,奈何途经此地的两位少年却无心观赏,只单撩起衣衫,加快脚步踏着石阶往山下奔去。
郊野宁寂,唯闻马蹄声声,行过之后,扬起阵阵尘土。此时的高越,眸光冷凝,狭眉轻蹙,双手紧拉缰绳极力策马奔腾,丝毫不同于往日出宫信马时的意气风发恣意狂放,要知那悄然出宫而去之人,乃同他青梅竹马,自幼与他相伴长大,他曾许过她诺言,虽是童言无忌,但也绝非未含半点真心,奈何命运捉弄,竟让这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一夕成为了他的庶母······此间种种,几多无奈,本是身份有别,但于燕宫内院朝夕相见以礼相待却也是甚好,可她想独自悄然出宫,抛下尘世一切与那青灯古佛相伴,他作为大燕之王尚且不能容忍这偷渡出宫之行,身为与她一同长大的玩伴,更是不得允许。念到此,越猛然加快了马速。
荒郊阡陌之上,野花盛放,诺大的原野之间,暖风吹拂,犹为惬意。眼前皆是一片春景,绿意盎然,众位姑子缓行于此,面对如此春辰美景,花香鸟鸣,也皆心若止水,只单双手合十,垂眸前行。忽而,侧面的田埂之上传来马蹄之声,且正往此地急行而来,众姑子皆惊,纷纷侧目张望,只见那疾驰的两匹骏马骤然停住,其间一位男子跳下马背朝她们行了过来。
暖风中,男子身着披风大步而行,衣袂飘扬,映衬着身后青山绿水,好似天外谪仙,此刻,他眉宇紧凝,眸光流转,于那身着青衫的众位女子中寻着那一人。望着眼前急行而来的俊美男子,一些六根未尽的小姑子皆暗自窃喜皆叹,唯独那藏身于人群中间的一尼姑却低首垂眸,躲避着他那追寻的眸光······
暖阳高照,春风醉人,高岗之上,杨柳轻舞。高越静立于此,垂眸瞧着面前身着青衣素衫的女子,眸底满含疼惜,半晌无言,直至后来方才颤抖着薄唇轻声唤道:“水······寒。”
听得此唤,那同立于山岗之上的素衣女子方才转过身,双手合十朝他一拜道:“贫僧虚号无言,水寒二字尚且应答不得,还是烦请施主唤贫僧虚号罢。”
“无······言。”越望着那身量单薄的女子,喃声念着此名,却见她面色如常,定眸淡望着自个儿的模样十分的平和,独那眉梢眼角间浅藏着几分抑郁,且略带漠然。现下尼姑装扮的她丝毫不同于独居深宫之中的柔弱无助,让人望而生畏,他于失神之际方才暗识到自个儿的失礼,便暗自调整,又恢复以往淡然从容之态,朝她俯身行礼,而后道:“众太妃奉旨出宫修行,寒妃娘娘膝下有女,尚不在出宫之列,如今这又是为何?”
“无言于宫中之时不过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嫔妃,现下欲入宁安寺为先王诵经祈福,如此之行自是理所应当,着实不劳烦施主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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